第二章(第2/3页)



  见他匆匆走开,远远还听得到她朗朗笑声:“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调戏帅哥啊哈哈……”

  他觉得这笑声真耳熟,就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因为她常常来,混得天时地利人和,有次她在护士站逗留,结果正好遇见教授查房。老教授是院士,又是博导,带着好多学生,查房时自然是前呼后拥,后头医生跟着一大批,巧不巧正好撞个正着。他心想,老教授一定会发话把她轰走,从此再不准她来。谁知满头白发的老教授竟然对她笑着点了点头。而她笑靥如花,还偷偷摇手指冲跟在后头人堆里的他打招呼,邵振嵘一时觉得纳闷。

  过了几天,老教授突然想起来问他:“小邵啊,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女朋友来等你下班?”

  “我女朋友?”

  “是啊,就是那个眼睛大大,头发长长的女孩子,挺活泼的,她不是你女朋友?”

  他想了半天,才想出老教授原来是指杜晓苏,这样误会,怪不得没轰她走。

  这天在食堂里又看到杜晓苏,照例围着一圈人,他从旁边走过去,刻意放慢了步子,原来杜晓苏在她讲去横店探班的经历:“那蚊子啊,跟轰炸机似的,成片成片的往人身上撞。荒山野岭啊,荒无人烟啊,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有小护士倒抽凉气:“哦哟,为什么偏要到那种地方去拍戏的呀?”

  “不是拍古装吗?古装外景要找个没房子没公路没电线杆的地方,不然长镜头一拉,就露馅了,所以剧组才爱找那种荒山野岭……我在那里蹲了三天,那蚊子毒的,咬得我浑身上下都是包包,一抓就流水,回来后变成过敏,差点被毁容啊……”

  邵振嵘看她举手在自己脸上比划,心想,她年轻轻一个女孩子,干这行也怪辛苦的。像这次只为了几张照片,跑医院跑了这么久,隔几天总要来一趟,换作其它人,也许早没了耐性吧。

  杜晓苏并不觉得,她只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守了这么久,终于守到了机会――这天查房过后,娱乐公司的两个人一时疏忽,先后都走开了,她偷偷隔着病房窗口拍下一组颜靖靖的照片。

  这下子发达了,颜靖靖动过开颅手术,头发已经全部剃掉,这次的光头照片一定是独家。

  转过身满脸的笑容不由得僵在脸上,邵振嵘!

  他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伸出手:“相机给我。”

  “不!”她抱紧了相机。

  “那么把照片删掉。”

  她紧紧抿起嘴角:“不!”

  他说:“不然我叫保安来,你的照片一样会被删除。”

  他固执的伸出手,她僵在那里,他下了最后通谍:“给我!”

  她斜跨出一步,似乎想逃跑,他伸手拦住她,终于从她手中拿过了相机,一张张的按着删除。

  她沉默的站在那里,他的手指突然停下来,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而她低垂着眼帘,仿佛一个沮丧的孩子。

  颜靖靖的照片已经全部删除完了,而后面的照片全是他。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拍的,各种角度的都有,有几张他看出了就是今天上午,自己陪着教授查房,侧着脸与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说话,照片里一堆的人,谁也不曾留意会有人拍照。一张张翻下去,有他走过走廓的模糊背影,有他与护士交谈时的侧面,有他刚从手术室下来时的疲倦,有他追着急诊推床大步而去的匆忙,可是每一张都十分生动,抓拍得很好,显见是用足了心思。他不知道她拍了多久,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两个星期,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在偷偷拍他。

  他终于将相机还给她,她沉默的接过去。

  他说:“对不起,医院有规定,我们必须保护病人的隐私。”

  她笑了一笑:“没有关系。”顿了一顿:“我以后不会来了,邵医生你放心吧。”

  她转身往外走,肩微微塌下,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而他站在那里,看她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从此果然再没出现,护士站里几个年轻护士十分怀念:“哎,杜记者都不来了,她那张嘴啊,讲起明星八卦来真是引人入胜。”

  另一个护士说:“对啊,她笑起来像樱桃小丸子,很可爱的。”

  樱桃小丸子!原来是樱桃小丸子,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她笑声好熟悉,原来是樱桃小丸子。

  “邵医生?”

  他突然回过神来,小护士笑嘻嘻的问:“邵医生你想到什么高兴事,一直在笑?”

  是么?他从锃亮的玻璃上看到反光,自己唇角上扬,果然是在笑。连忙收敛了心神,忙忙走开去替病人写出院小结。

  忙了一整天,两台手术做下来,累得几乎没力气说话。终于等到病人情况稳定,上夜班的同事来接了班,他拖着步子搭电梯下楼,一时只想抄近道,从急诊部出去。

  谁知在走廓里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不由得一怔。

  终于走过去,果然是她,坐在长椅上微垂着头,似乎就要盹着了。

  他突然有些心慌,正要转身走开,谁知她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一时四周仿佛都安静下来。急诊室里那样嘈杂不堪,但却就像一下子安静下来,只看到她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乌溜溜的望着他。

  “哧!”她突然一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弯像月牙,仿佛有点孩子气。

  他也不由得笑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献血。”她问:“邵医生你下班了?”

  他点了点头,却问她:“你离上次献血还不到两个月,怎么可以再献?”

  她说:“没办法,我这血型太稀罕了。接到医院电话我就先过来了,我怕另外几个捐献者联络不上,耽搁了救人就不好了。”

  天气已经这样冷,她只穿了一件短外套,衣领袖口上都缀着绒绒的毛边,脖子里却绕着一条精致的真丝围巾。她穿衣服素来这样乱搭配,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讲究。只是穿着这样一件绒绒的外套,两只手交握着,看起来倒像是只洋娃娃。大约因为冷,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红红的,好像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