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都是命运(第2/7页)

  时经纬拿手机查好航班到达时间,开车到浦东机场后时间尚富余,便在Ritazza要了杯咖啡,顺便检视工作邮件。临近航班到达的时间,时经纬起身离开咖啡厅,甫出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从眼前飘过。时经纬的视线被牵过去,那不正是方才脚底抹油的陆茗眉么?仍是方才的嫩黄色连衣裙,却多搭了条宝蓝色碎花围巾,顿添几分妩媚气质。她捧着极大的一束白色马蹄莲向前走去,那背影脚步都是情绪飞扬的。

  时经纬跟出来,航站楼里人来人往,陆茗眉并没有注意到他。她眉梢间蕴含笑意,不时望望出口,又垂下头凑到马蹄莲间深嗅。

  那神态、那目光,和时经纬平素认识的陆茗眉完全是两个人。

  她神态专注,目光温柔,全部世界里只有那束白色马蹄莲。

  咫尺之遥,陆茗眉却完全没发现时经纬的存在。时经纬疑惑起来,她在等什么人?

  印象里没有人能让陆茗眉焕发这样的光彩,她自称认钱不认人,口头禅是“你不理财财不理你”,和他长达半年敷衍性质的交往的主要目的,应该是从他的人际圈里挖掘客户吧?

  陆茗眉的笑容甜蜜程度,和这些客户的身价数量级成线性关系。

  依此推论,得是什么重量级的款爷,才能让陆茗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这样求偶的信号啊……时经纬还没盘算出具体结果,一个略显面熟的身影已闯入视线。

  尽管时经纬一向自信到自恋的程度,但看到程松坡本人的这一刻,他仍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种人,生来就是让人用崇敬的目光去仰视的。

  画家和画匠的区别在于,后者只有技巧,而前者还需要天赋。

  程松坡无疑属于前者,男人的阳刚本色和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在他身上浑然一体。

  一般来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是已经逝世的艺术家,但时经纬见到程松坡的第一眼,诞生出的念头却是,总社这一次的买卖,稳赚不赔。

  下一秒程松坡和陆茗眉在大厅里旁若无人的拥吻。

  面对任何突发新闻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时经纬,此刻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何状况。

  那个口口声声说他会成为“背叛者”的陆茗眉,两小时前还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笙馆,维持着淑女形象听两家家长商谈婚期,两小时后在机场航站楼和另一个男人忘情拥吻。

  她双臂环在程松坡颈上,缠绵沉醉,仿佛整个宇宙洪荒都为他们停驻。

  时经纬从未见过陆茗眉这样小鸟依人的模样,她好像一瞬间变回十七岁,满满的爱恋都写在眼睛里,憧憬而略含羞涩地望着程松坡。

  等宇宙重新开始运转的时候,陆茗眉才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我妈不放心,要我出来送你。”时经纬由衷地佩服陆茗眉的变脸功夫,前一秒她还对着程松坡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小鸟依人痴心缠绵,下一秒对转枪头朝向自己的时候就变成阶级敌人水火不容防狼防盗。她像刺猬遇到敌人,浑身尖刺寸寸竖立,瞪着他问:“时经纬你想干嘛?”

  时经纬心中快意无比:小妞,不是我故意要和你过不去,实在是你这半年态度太嚣张,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时爷我当年也是幼儿园一霸!他笑得越发成熟稳重,像极狼外婆:“老人家是迷信一点,你不喜欢他们请风水先生算日子,可以跟我说我慢慢劝他们嘛,你看这大半夜地跑出来,他们多担心你呐?现在昼夜温差这么大,你就穿这么点,冻病了怎么办?最近甲流横行……”

  其实话说出口时经纬就后悔了。

  虽然他不清楚自己社里要鼎力宣传的青年画家怎么就和陆茗眉凑到一块,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和陆茗眉迄今为止别说亲个小嘴,连牵个小手都不曾有过,陆茗眉说到顶也就是隐瞒不报不够坦白,绝谈不上欺骗感情或一脚踏两船。他一时玩过火开出这种玩笑,实在有点对不住陆茗眉。

  况且……看当时陆茗眉那眼神……

  好像对程松坡挺认真的。

  时经纬回到家躺在床上到凌晨两点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地回想今晚上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干的烂事。陆茗眉好像气得快哭了,扬起手来就要揍他,还是一旁的程松坡拦得快。她动不了手就要他滚,时经纬也就顺水推舟“滚”回来了。

  他见过程松坡的照片,而程松坡还不认识他,时经纬琢磨着,也许明天采访的时候先向程松坡解释一下比较好。

  还没想好具体怎么解释,外面的大门上响起一阵猛鼓重锤般的敲门声。

  一开门,陆茗眉如河东狮般地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时经纬,我到底得罪你什么,你要玩这么一出?你真是天生骨子里见不得人好——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我嫁给你,永远,永远!Never,Never!下辈子都不可能!”

  时经纬想,我也没有多想娶你呀,你这么急惶惶地表白什么呢?

  然而陆茗眉的汹汹来势也没能掩盖住她眼里的泪光闪动,时经纬心一软,便赔着笑脸道:“我错了还不成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任杀任剐,绝不还手。”

  陆茗眉愣住,没想到时经纬今日这么快就肯服软,他又问:“我明天跟他解释一下?”陆茗眉愣愣点头,旋即回过神来,“不,今天,现在!”

  她口气凶恶,大概从没见过时经纬这么好商量,又不太敢相信,以为时经纬肯定会拒绝这样过分的要求。不料时经纬只是犹豫一下,马上就拉开门请她进去:“你坐一下,我换身衣服跟你出去。”

  这回轮到陆茗眉不好意思,想要为自己的恶劣态度道歉,又说不出口。时经纬暗自好笑,半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陆茗眉也算略有了解,挺好的一个姑娘,偏偏总摆出一副二十四小时积极备战的模样——你说你又不是蝮蛇,何必非要在额上贴两颗獠牙天天喊打喊杀呢?

  时经纬边换衣服边为陆茗眉惋惜,你不知道在这个社会,女人小鸟依人一点,或者起码装得柔弱一点,会混得更如鱼得水一点么?

  惋惜过后他又觉着不对劲,陆茗眉之所以一直和他不咸不淡地约个会吃个饭,无非看中他人脉宽广,从他朋友里挖掘出不少客户。陆茗眉是在银行做个人理财的,据他那些朋友说,陆茗眉业务不错服务周到,一张嘴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甜得甚至有人来跟他说明知朋友妻不可欺都还想来挖一挖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