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星星凌乱(第4/12页)

  罗素然一如既往的漂亮,她刚参加完一个活动回来,身上还穿着宝姿的套装,化了一点淡妆,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在看到我之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

  那一餐只有我们四个人,罗素然点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就怕我们讲客气。

  她自己是个极其有修养的女人,就把世界上所有的同性看得跟她一样,所以当我和康婕暴露出饕餮暴食的一面时,她只能瞠目结舌,啼笑皆非地说:慢点吃,我们不跟你们抢。

  我一听她这麽说,脸「唰」地就红了,康婕比我还迟钝,她不仅没有减速,反而热烈地回应:「等下没吃完的我能打包吗?」

  我终於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大腿,她哎哟一声,筷子上夹着的南瓜球顺势掉到了地下。

  我们两个人的目光随着那个南瓜球的滚落停在了罗素然的脚边,她穿了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银灰色的高跟鞋。

  虽然我是个贫穷的少女,可是我经常看时尚杂志。就有那麽巧,前几天我正好在杂志上看到过这双鞋子,Ferregamo的当季的新款,如果我没有记错,它的价格是3000多。

  那双鞋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连我这样狂爱帆布鞋的人都不禁称赞起来,康婕听到那个天价之後更是目瞪口呆,她严肃地问罗素然:「你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个职业是毒贩?」

  罗素然看着我们惊悚的表情,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妙,宋远终於从食物中抬起头来搭了一句:「她一直都是一个奢侈的女人!」

  罗素然轻描淡写地用一句「别人送的」转移了话题,我已经看出她不愿多说,偏偏康婕这个死不识趣的还加了一句:「那个人愿意也送我一双吗?」

  此时,罗素然的手机响起,她并没有起身,不过是降低了音量:「嗯……穿了,蛮喜欢的……让你破费了……啊,是吗?我也在……」

  我无意中看到她在最後朝某个方向看了看,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於本能,我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是人太多,我什麽也没发现。

  饭後罗素然认真地问我:「想没想过大学学什麽专业?」

  我一怔:「没想过,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题。」

  她轻轻地笑,空气中充满了她身上兰蔻奇迹甜腻的味道,她的指甲划破了空气:「如果考得上,考虑一下做我学妹?」

  她的话犹如黑暗之中惊鸿掠过的流星,我忽然觉得有些混沌的东西,在须臾之间变得澄澈而清晰。

  

  那天回去之後,我忽然推开妈妈卧室的门:「妈,我考D大学新闻好不好?」

  我是如此的踌躇满志,热血澎湃,可是我那个冷血的妈妈,她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考得起再说咯。」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秦皇食府那些对我来说比较昂贵的菜,我竟然激动得一晚上没睡觉,我背了历史又背政治,最後竟然还强迫自己做了两张英语试卷。

  最後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摸了摸已经痊愈的耳朵,它挂着16个亮晶晶的耳钉。

  我去阳台上点了一根烟,我不愿意承认,在我碰到那些耳钉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名字。

  ——周暮晨。

  

  我曾经听很多人说,如果你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那麽你就找很多很多的事情给自己做,忙得根本没有一点时间去想起。

  我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我想,就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好了。要不还有什麽办法可以让我不去想周暮晨呢?难道还真的叫康婕拿个大木棒对着我後脑勺狠狠敲一棒吗。

  於是在高三整个一年中,我每天都保持着打了鸡血般的亢奋,历史,政治,地里,英语,文言文……什麽都难不倒我!

  其实我这副铿锵战士的模样,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我妈。

  我想让她明白,其实她的女儿不是她所以为的那麽不忠不孝。

  

★[3]等我读大学,找个煤老板,骗光他的家产来养你,开心吧!

  记得我跟康婕刚刚认识的时候,两个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别人家的屋顶上聊心事。那种陈旧的老房子,屋顶还是砖红色的瓦片搭起来的,上面布满了青苔和灰尘。

  那时我们都还不会抽烟,一人买了一瓶雪碧,还有几块钱的卤味猪耳朵和凤爪,坐在那些陈年旧瓦上吃吃喝喝。

  我问她,「你爸爸总是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吗?那你干嘛不去找你亲妈?」

  当时她还在读书,可是彪悍的气质已经显山露水,啃着鸡爪不慌不忙的说:「跟我爸住,他带不同的女人回来,可是跟我妈住,她带不同的男人回来,有什麽区别啊,再说我爸经济条件相对来说还好点,我妈那点钱贴小白脸都少了。」

  我当时就被她那极品的父母深深的震撼到了,好久都没说话,直到她用鄙夷的口气问我:「那你爸爸人又死到哪里去了?这麽多年对你不闻不问的?」

  从小到大,我对於「父亲」这两个字毫无概念,也从来不知道有爸爸是什麽样的感觉。别人家的孩子下雨天有爸爸接送,儿童节有爸爸买礼物,这些我全都没有。

  我从小到大就跟老妈过,我也从来不主动提起那些,省得两个人不开心。我的偶像除了罗素然之外,还有长在墙角里的那些杂草,我跟自己说,就算成长的环境再阴暗,也有开花的权利。

  所以当康婕问起我这个问题时,我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她。

  她以为自己的莽撞刺激到了外表大大咧咧其实脆弱敏感的我,连声说「sorry」,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怎麽说,因为完全没有记忆。」

  她像一个掉了100块钱的人突然之前遇到了一个掉了1000块钱的人,对自己那点自恋自艾全部转化为对我的同情:「那你要好好孝顺你妈妈才对啊。」

  夕阳染红了整个天空,那是一种悲壮的美,我轻轻的点点头:「那当然。」

  可是之後我遇见周暮晨,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所有的事情都抛之脑後,学业生活都乱七八糟,回想起来,真是应该剖腹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