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破镜鹊桥仙】(第2/9页)

  程天恩看都不看他,倒是对着程天佑脚边的爱犬热情洋溢地呼唤了一声,汉克——

  狼犬兴奋地吐着舌头,乖乖地跑到程天恩身边,亲热地欢跳,程天恩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扔过去,狼犬兴奋地捡起来,瞬间吞掉。

  程天恩笑,声音微微变大,说,这主人不吃的东西啊,才能轮到狗!

  钱至不说话。

  程天佑皱了皱眉头,他不知为何,近日里,天恩对钱至似乎总有莫名敌意,于是阻止他道,天恩!

  程天恩转脸对他一笑,说,大哥,昨夜睡得怎么样?

  这时,钱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看了看,微微迟疑了一下,对程天佑说,大少爷我先离开一下。

  149人生几回伤往事,岁月几度偷良人。

  我到餐厅的时候,他们都已落座。

  餐桌上的早餐丰盛而又精致,用餐的人不过我们几个,在一旁侍候的工人却比我们人还多。

  钱至曾经略有提及过,程家老爷子至今仍然保守着大家族的旧式做派,这类让现代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烦琐,却是他的固有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其实,这些让程天佑和程天恩这样的年轻人也感觉约束。

  但不管怎样,我始终和他们不一样的。我小心翼翼唯恐唐突,他们淡淡然然早已习惯。如钱伯所说,我们是不同的。

  他的小时候,跟着祖母喝个橙汁,据说都有六个人在一旁服侍;我的小时候,呼朋引伴在草场上捉蚂蚱,能捉六个就算丰收。然后,跟着北小武屁颠屁颠地用火烤一下,嗯,喷喷香。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爱上了我。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我,辜负了他。

  餐桌之上,咫尺之间,百感交集。

  这时,钱伯过来说,老爷子说你们吃吧,他就不下来了。

  原本端着的我,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

  程天恩抬头,问,爷爷没事吧?

  钱伯说,没事,许是昨天三少奶奶回来,聊得太开心,时间有些过,所以身体不适。不过,听龚言说,医生建议他回香港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啊,家里事多,老爷子啊,也太辛劳了。

  程天恩突然笑,爷爷要回香港?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天佑,笑到不行,这倒好了!我要也跟回去的话,这里岂不是清净了……这个早晨真美好啊,怎么突然有种想吟诗的感觉呢?人生几回伤往事,岁月几度偷良人。这偷字用得真的好,真的妙!

  程天佑脸一黑,说,不吃饭就闭嘴!

  程天恩倒也不冲撞他,只是笑笑,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一大清早就诗兴大发。

  程天恩突然看看我,笑了笑,眼睛里有种狐狸的媚,补充一下,男狐狸,他说,弟妹,昨夜睡得可好?

  一副狐狸披着黄鼠狼的皮给鸡拜年的表情,我胡乱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很好。

  他双手合十,一副天使是我、我就是天使的表情,说,看样子,昨夜真的是愉快的一夜啊。大哥和弟妹睡得很好!

  我的脸直接肿了,程天佑的脸也黑了。

  他歪头,很纯真的表情,愕然,怎么?昨夜大哥和弟妹睡得不好?

  汪四平在身后憋着笑,钱伯看了他一眼。

  程天佑似乎真生气了,把叉子往桌子上一拍。

  未等他发话,程天恩忙说,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关心大家的睡眠,关心床,只是你知道我最近主管的那个度假酒店项目,正在选合适的有助于客人睡眠的床垫。说起来,那个项目还是你……程天佑说,你们吃吧,我饱了。

  程天恩上一秒点点头,说,大哥,再见。下一秒已转脸对着我手上的珊瑚戒指说,呀,三弟不愧学的珠宝设计,这婚戒都不一样,血一样红!

  血一样红……呵呵……我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庆幸,它不是黄宝石或者黄玉髓等黄不拉几的东西。

  程天佑说,你!也饱了吧?

  我?我抬头看看他,老子一口还没动呢!但心知他在帮我解围,转头小贵妇状对刘妈说,我也饱了。回去吧。

  我丝毫没有发现钱伯的眼睛落在我手指的红珊瑚戒指上,如同生了根。

  150你现任跟她前任叙旧了你开心不开心?

  他在喷水池边。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走上去,说声谢谢。这时,却听身后,钱伯的声音,他喊我,太太!

  我心下一惊,止住步子,回头,故作轻松地笑笑,我只是,随意走走。

  嗯,随意走走。

  钱伯笑笑,说,我过来,也只是替老爷子问问,太太您有没有什么需要。

  我摇头,说,没有。

  钱伯点点头,说,那就好。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问程老爷子的身体以示关心。

  钱伯说,劳烦太太挂心,老爷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手指的戒指上,话锋一转,笑道,法国到底是时尚之都,三少爷也到底是有心之人,太太手上的戒指很别致。

  我微微一愕,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不解他怎么会对这戒指感兴趣,礼貌地笑笑,说,这个,不是他设计的。旧货市场淘到的。

  他说,噢?

  我见他兴致满满的样子,确实没有为难我的意思,于是松了口气,索性简单说了戒指由来以及背后的故事——一个华裔女子在古老的浪漫之都等她的老情人直到死去的故事。

  我爱你,不能从我出生为始,却可以以我的死亡为止。

  我看了看戒指,说,这里还有两字,雨墨。大概是她的闺名。

  钱伯很镇静地看着我,那种镇定有些怪异,你能感觉到他的努力,努力地让你感觉他很镇静。

  他说,太太,我可以,看一下这枚戒指吗?

  我愣了一下,从手上脱下了戒指,给他。

  他苍老的手接过了那枚带着岁月印记的戒指,注视了良久,良久。

  他离开的时候,将戒指还给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太太,您不是要去找大少爷吗?

  我微愕,这突来的暗许。

  钱伯走后,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喷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