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但这么温软的外表下,有恩揣着一套愣头小伙子的灵魂(第2/4页)

有一天我诚恳的问她,有恩,你和我聊聊你喜欢的,和讨厌的事儿吧,我好好记一记,以免以后误闯雷区。

有恩靠在沙发上,想了半天。

“喜欢买包。”

“??啊,那,那精神层面的呢?”

有恩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精神层面?我这种大俗妞,要说爱看书,你信么?”

“吃饭呢?有什么忌口的么?“

“什么都吃。好养。”

“喜欢干的事儿呢?”

“喜欢看热闹。路边打架的,我能从头看到尾,回来还写观后感呢。”

“讨厌的东西呢?”

“讨厌孙楠。”

“啊?那个歌手?”

“嗯。想让他死。”

“至,至于么......”

“至于。我电视上一看见他,就疯了,就想砸电视。长成这样,不拿铁链子跟家栓好了,怎么就被放出来了呢?咱国家就这么缺两条腿会叫唤的呀。”

“明白了,以后咱有钱了,绑了他,送到韩国去整一下。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你喜欢什么啊?”有恩看着我问。

“我喜欢你。”我认真的说。

“真够不要脸的。那你讨厌什么啊?”

“以前讨厌的挺多的,但现在决定陪着你,一起把宝押在孙楠身上了。”

“嘴够甜的。”

“真心话。”

有恩冲我翻了个白眼,“你干门童可惜了,还是应该去卖保险。”

一进入12月,有恩开始加班,常常是回了北京休息一晚,第二天接着飞。她是为了攒下休假和我一起过元旦。有恩不在的日子里,我正常的上班下班,偶尔在楼下和柳阿姨她们晒晒太阳,分享一下冬日心情,交流一下养生常识。大妈们都没有了夏天时的精气神,孙大妈最近很少出现,就算来了,也常常是坐着发呆。

12月过了一半时,到处都在流传世界末日要来了。说12月21号那天,玛雅人预言,地球会连着黑三天,然后就海啸地震房倒屋塌。中心思想一句话,我们全得死。我周围的人里,王爷特别信这个。从前的他,每天半死不活的,但现在离世界末日一近,他倒高兴了,像小孩儿盼过年似的盼着这一天来临。每天上班打混,下班喝酒,能躺着绝不坐着,索性连澡都不洗了。

王爷不洗澡,直接的受害人是我,因为他的脚变得特别臭。那种臭简直没法儿形容,只要一脱鞋,整个屋子,都立刻裹上了一层油。油里泛着潮气,潮中裹着腥,腥里还带着一股腌菜的酸,只要王爷的脚在屋子里,我就头晕眼花,中气不足,嗓子眼儿里总有东西,想吐吐不出。

我劝王爷,就算世界末日了,也不耽误你洗个脚的。

王爷靠在沙发上打着游戏,四处闻了闻,“很臭吗?我没闻见啊。”

“你鼻子瞎啊?这么臭闻不着?陈精典和小妹,都开始往他们屋门缝底下贴胶条了。”

王爷一手打着游戏,一手把袜子脱下来闻了闻,那袜子已经硬梆梆的了。

王爷把袜子随手一丢,“没多臭啊!你跟我滋歪个球。张光正,你最近有点儿矫情,找着媳妇儿了不起啊?那你跟她过去,她脚不臭,她脚后跟儿上还镶玛瑙呢。”

我很想拽着王爷进卫生间,按着他洗一下脚,但我被臭得口干舌燥,四肢绵软,只能乖乖的滚回房间。

12月21号,传说中末日来临的那天,北京的天气是白天多云,晚上有点儿阴。没有发大水,也没有地震。王爷失落极了,一边喝二锅头一边骂玛雅人操蛋。喝多了的王爷倒头昏昏睡去,世界没有灭亡,他也还没有洗脚。

有恩这天飞LA,落地以后,给我发了个微信报平安。她问我正干嘛呢,我说我准备睡觉,明天早点儿醒,出去理个发。既然世界末日没来,那就当捡条命,以后精精神神接着活。

有恩说好,她在洛杉矶找个地儿,也剪个头发。

第二天睡醒,我去我固定的发型师那儿剪头发。我的发型师是个60多岁的北京大爷,店开在左家庄的菜市场门口,露天,一把椅子,小推车上放着镜子剪刀,就是全部家当。北京大爷姓敖,长年一身大白褂,没客人的时候,他就在广场上和人打斗地主。客人来了,往椅子上一坐,白布帘一围,敖大爷就咔嚓咔嚓剪起来。手脚麻利,不多话,关键是便宜,板寸一次五块钱。

敖大爷这儿,是柳阿姨介绍我来的。那时候我刚和有恩说上话,正是想洗心革面的时候。第一次来,我手机里存了张明星的照片,跟敖大爷说想剪成这样。

敖大爷眯缝着眼看半天,慢悠悠的开口说,“我是能给你剪成这样,可你没长成这样。到时候不满意,可别怪我啊。”

我当时心里很不爽,哪儿有这么说话的,我还不如去我们酒店附近的小发廊呢。那叫Jack还是Tony的杀马特发型师,虽然每次都逼我办卡,但人家起码嘴甜啊,一口一个哥的叫着。

敖大爷看我犹豫了,把我往椅子上一摁,“理板寸吧,小伙子,你听我的,咱普通人,利利索索得了。你脑袋上倒腾出花儿,也没人把你养家里,是吧。”

敖大爷脾气古怪,但手艺很好,板寸理的确实精神。也不会逼我办卡。夏天的时候,早上去,能赶上不远处的小广场里,一群老人练合唱。我耳朵边是咔哧咔哧的剪刀声,不远处是歌声悠扬,也是种享受。

这一天,我坐到椅子上,敖大爷在我身后理着发。突然手机响了。

有恩给我发了个微信,居然是张照片。照片里,有恩也坐在一个理发店里,她的脸冲着镜头,微微笑着。我意乱情迷的看了半天,才发现,她把头发剪了,现在的发型,是非常短的短发。

我一愣,给她回了个微信,“头发呢?”

“我和朋友在好莱坞瞎逛,正好看见有理发店,就进来把头发剪了。不好看?”

我赶紧哆哆嗦嗦的回语音:“好看,特别好看。就是有点儿可惜。”

“可惜什么啊,又不是把肠子剪了,再长不出来了。”

“有道理。”

“也是个纪念嘛。”有恩在语音里说,“看看咱俩的感情,能陪着头发长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