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第2/2页)

“哈哈!”赵子曰光着脚跳开了天魔舞。

“哼!”武端心中满赞同欧阳天风的意见,可是脸上不肯露出来。“哼!你猜——”

“老赵!还有酒没有?”欧阳天风问。

“屈心是儿子,这一瓶藏了一个多礼拜没动!来!喝!我的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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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天风的人生哲学演讲的结果:武端把西服收起来换上华丝葛大褂,黄色皮鞋改为全盛斋的厚底宽双脸缎鞋。赵子曰除制了一件肥大官纱袍外,还买了一顶红结青纱瓜皮小帽。武端拿惯手杖,乍一放下手中空空的没有着落,欧阳天风给他出主意到烟袋斜街定做一根三尺来长的银锅斑竹大烟袋,以代手杖;沈重而伟大的烟袋锅,打个野狗什么的,或者比手杖更加厉害。如此改扮停妥,彼此相视一笑。欧阳天风点头咂嘴的赞美他们:

“有点派头啦!”

赵子曰在厕所里静坐,忽然想起一个新意思,赶快跑到武端屋里去:

“老武!又是一个新意思!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叫我‘老赵’,我也不叫你‘老武’!我叫你‘端翁’,你叫我‘子老’!你看这带官味儿不呢?”

“我早想到了!”其实武端是真佩服赵子曰的意思新颖:“好,就这么办!老赵,啵,子老!欧阳说今天他给咱们活动去,你也得卖卖力气钻钻哪!我告诉你有一条路可以走:你记得女权发展会的魏丽兰女士?——”

“一辈子忘不了!那时想起来那时恶心?”赵子曰不用闭眼想,那位魏女士的丑容就一分不差的活现出来。

“别打哈哈!老赵,你猜怎么着,子老!”武端说着把大烟袋拿起来拧上一锅子老关东烟,把洋火划着倒插在烟锅上,因为他的胳臂太短,不如此是不容易把烟燃着的。“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不知道?”

“还出得去魏大、魏二?干脆,我不知道!”

“她是作过警厅总监魏大人的女儿!不然的话,女权发展会就会立得了案啦!”武端说到这里,两眼睁的象两盏小气死风灯,好象把天涯地角的一切藏着秘密的小黑窟窿全照得‘透亮杯儿’似的。“那天你唱《八大锤》的时候,她直问我你是谁。你猜怎么着?我告诉她:这就是名冠全国学生界的铁牛赵子曰!她没说什么,可是她不错眼珠的看着你。你猜——”

“看我干吗?”赵子曰打了一个冷战。

“你有点不识抬举吧!”武端用大烟袋指着赵子曰说。

“往下说,端翁!我不再插嘴好不好?”赵子曰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这么着:咱们俩全不是为钱,是为名誉,势力。魏女士既有意于你,你为何不‘就棍打腿’和她拉拢拉拢?我呢,有个舅父在市政局作事,我去求他。你去运动魏女士,她的父亲作过警察总监,还能在市政局没有熟人吗!如此,我们两下齐攻,你猜怎么着,就许成功!你进去呢往里拉我,我进去呢也忘不了你!万一欧阳运动有效,我们还许来一份兼差,是不是?子老!”

“可是有一样,”武端把烟袋放下,十二分恳切的说:“你要注意!你的言语,行动,可都得够派头!欧阳的话我越咂摸越有味:‘穿着运动衣去运动官,叫作自找没趣!’念书的目的就是作官,可是念书时候的行为是作官的障碍;今天放下书本,今天就算勾了一笔账;重开张,另打鼓,卖什么吆喝什么!你说是不是?所以无论到那里,去见谁,先等别人开口,然后咱们随着人家的意见爬;千万别象当学生的时候那么固执己见!比如,人家骂学生一句,咱就骂十句;人家要拆学堂,咱就登时去找斧子;人家骂过激党是异端邪说,咱就说过激党该千刀万剐,五雷轰顶!这么办,行了,作官有望了!你猜——”

“端翁!”赵子曰笑得嘴也闭不上了:“你由欧阳的一片话,会悟出这么些个道理来,你算真聪明,我望尘莫及!可是有一样,叫我去拉拢魏女士,我真受不了!我小的时候,爸爸给我买个难看的小泥人,我还把它摔个粉碎;如今叫我整本大套的去和女怪交际,你想想,端翁,我老赵受得了受不了?!”

“王女士倒好看呢,你巴结得上吗?!”武端含着激讽的腔调说。

“说真的,王女士怎样了?端翁!欧阳那小子说给我介绍她,说了一百多回了,一回也没应验!”

“先别说这个!有了官有了势力,不就凭她吗,再比她好上万倍的,说‘要’马上就成功!不准再提这个事!计划你怎样去见魏女士!”武端的面容十分严厉,逼着赵子曰进行谋差事。

“这真是打着鸭子上树呀!”赵子曰摇着头说。

“这么办!”武端想了半天,然后说:“我先上女权会找她,然后你到会里去找我;我给你们俩介绍。介绍以后,子老,那可就全凭你的本事了。自然,胖子不是一口吃起来的,凡事要慢慢的来,可是头一见面就砸了锅,是不容易再锯起来呀!”

“好,你先走,我老赵明白,不用你嘱咐!”

武端忙着去洗脸,分头发,换衣裳。装束完了,又嘱咐赵子曰一顿,然后摇摇摆摆往外走。走到街门又回来了:

“我说老赵,子老!我又想起一件事来:你前者在天津认识的那个阎乃伯,可作了直隶省长,这也是一条路哇!”

“我早在报上看见了!”赵子曰回答:“可是只在他家教了三天半的书,他要记得我才怪;再说那个家伙不可靠!我说端翁!拿上你的大烟袋呀!”

“不拿!女权会里要不开大烟袋!回头见,你可千万去呀!你猜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