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七十三口

聂珊珊来校刊办公室拿资料正好听到这一句,她忽然就反应过来陶思眠是谁,自己见陶思眠第一面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聂珊珊从来就是一个叛逆的人,小学便会逃课去网吧,通宵劲舞团。

但在亲戚和父母同事的眼中,聂珊珊是乖乖女,而旁人判断乖巧的方式着实简单——成绩。

这样的话,聂珊珊的生活就达到了一种撕扯的平衡,只要她考第一,妈妈便不会管她做什么。

只是这样的平衡在六年级被打破:她考第二,父母不允许她去网吧,她年少不懂事离家出走被骗到传销组织,遇上了一个救她命的人。

安雅。

最开始的时候,聂珊珊以为安雅是同病相怜,然后,她发现安雅想逃,再然后,安雅帮她逃了出来,再然后,传销窝点被毁,安雅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从那之后,聂珊珊改掉了很多坏毛病,书架上有了安雅和陶行川的自传。

而陶思眠是安雅的女儿。

就在调查组商议对陶思眠的处分决定时,陶思眠和黎嘉洲找到蒋时延,蒋时延托人找到南大教授楚珣,楚珣托朋友重新做尸检,尸检结果和已知一样,自杀。

同一时间,交大研究楼陈潜办公室。

陈潜伏案写报告,肖旭双手撑在桌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您说,免疫球蛋白的项目和我没关系?”肖旭胸口起伏,“当初您拿我当马前卒的时候,信誓旦旦说我可以接下这个项目,甚至可以是第一作者,好,死者为大,就算宋文信的论文宋文信是第一作者,那项目总该交给我?”

陈潜没抬头:“人要学会知足,以你的资历进我研究室已经破格了。”

肖旭不和陈潜废话,环视一圈陈潜办公室,身体猛倾:“你应该比大家想象的要有钱很多吧,”肖旭低声道,“两百万,封口费,我安静如鸡,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抖出全部真相。”

肖旭裤兜里的手机录音进行时。

陈潜终于停笔看向肖旭,宛如听到笑话一般。

“真相?什么真相?”陈潜茫然道,“难道你和宋文信之间有什么矛盾吗?宋文信的死是你促成的吗?”

肖旭愣住了。

陈潜接着道:“同学之间为了利益厮杀我见太多了,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肖旭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潜。

陈潜劝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你真的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我建议你尽快找警方的自首,惩罚是一时的,道德负担是一辈子的,我们不提倡犯错,但我们也鼓励知错能改的人堂堂正正重新做人。”

陈潜、傅阔林和另一教授王子夜并称交大王牌。

学术上著作等身,为人光风霁月。

肖旭第一次帮陈潜做事时,他认为是自己天赋不凡被贵人看中。

肖旭第二次帮陈潜做事时,因为陈潜看重自己而暗喜。

肖旭第三次帮陈潜做事时,他以为自己取代宋文信成了陈潜心腹。

而此刻,肖旭明白,自己不过是陈潜的一把枪。

用完就扔,擦都不会擦。

肖旭后背一阵发凉:“很多事情都和你有关,要是我全部坦白,一定会有蛛丝马迹,”他不知道在威胁陈潜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一定会。”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能你需要放几天假。”陈潜起身倒水,路过肖旭时,他笑了一声,几乎用气音道,“你大可以试试。”

肖旭还没从陈潜办公室出来,楚珣赶在警方案件录档前发了一份报告,黎嘉洲终于看到了令人心悸的字眼。

“牙垢中发现钅它盐残渍及钅它成分”,“自杀前疑有金属中毒症状”。

薄薄一张纸,宛如点燃炮弹导-火-索,让凝结的局面瞬间炸掉。

调查组亲自赶到殡仪馆,提出赔偿五十万,调查组老师面对宋文信父母时冠冕堂皇的嘴脸从来不变:“人死不能复生,很多事情计较已经没有意义。”

宋文信父母已经哭干了眼泪,只是摇头。

调查组又重新找到裴欣怡,在保研的基础上加码了一年两万的入学奖学金。

条件越开越诱人,裴欣怡不为所动。

陶思眠和黎嘉洲在家陪宋奶奶。

老人和小孩是一家的命门。

陈潜指的方法很明,调查组老师一个电话打到宋文信奶奶的老人机上,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接起电话。

调查组老师试了两声:“喂,喂你好,请问是宋文信奶奶倪翠吗,我们这里是交大总务室,关于您孙子宋文信的情况,我们这边有几点想和您沟通一下。”

握住电话那只手被攥得发白。

“老师,您有小孩吗?在上学吗?几年级?”陶思眠同样客客气气道,“让他每天放学回家路上注意点。”

调查组老师没想到是陶思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陶思眠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拉黑,清理宋奶奶手机通讯录,设置白名单。

“底层的,道上混的,就连放高利贷的人现在都知道祸不及父母,”陶思眠轻嘲,“这是大学老师。”

“圣人脱了皮囊不见得比魔鬼干净。”黎嘉洲摸了摸陶思眠脑袋。

“楚珣团队的检测报告没有法律效力,法医不肯重新出报告,指望交大彻查比登天还难,”黎嘉洲在发微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捅上去,闹到无法遮掩。”

陶思眠看向黎嘉洲,心领神会:“南方系。”

从宋文信家出来,黎嘉洲去警察局重新确认中毒细节。

陶思眠驱车去到南方传媒集团总部。

天空一碧如洗,八十层的大厦高耸入云。

跑车刚停到门口,便有门卫小跑过去替陶思眠拉开车门,陶思眠下车,前台已经端着湿毛巾走到跟前。

陶思眠刚擦完手,陶二婶的秘书已经下楼来。

“二婶今天忙吗?”陶思眠脚步匆匆。

“还好,听说你要来,推了三个会。”秘书亦步亦趋。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总裁专用电梯。

前台小姐放下托盘,脸上笑容也没了。

一人道:“说实话挺羡慕的,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不用上班,还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

“不知道你在羡慕什么,钱再多也是寄人篱下,被架空的长公主而已。”另一人道。

“对哦,”先前说话那人反应过来,“本来这整幢大楼就应该是她的,结果现在来一趟还要人带,本来是唯一的嫡系长公主,现在成了旁支左节。”

“……”

顶楼总裁办公室。

陶思眠刚进去,陶二婶就抱住了陶思眠:“想要什么打个电话就好,钱不够我马上划到你卡上,这个点来是不是堵得很。”

“还好,十来分钟,”陶思眠笑道,“有件事情可能要二婶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