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起死回生(第2/3页)

众人把他围在中间,也都着急都很——

显然,就是这纸上所写的东西,扭转了乾坤!

其实并不复杂。

甚至说得上简单。

无非两点,第一,任氏盐场愿意与人共享卓筒井制造之技艺;第二,共享有条件,凡用卓筒井之盐场,接下来五年之内须将其利润的半成作为分红,付给任氏盐场;第三,凡能接受以上两条者,可当场签订契约,由知府大人作证,当即生效。

在场的盐场主们根本不需花上多久便都看完了,半成虽不多,可在座有上百人啊!

简直荒谬绝伦,异想天开!

几乎看完的同时就有人想直接将这契约扔开,可转头再看周遭人表情,细一思索,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大盐场主们吝惜自身利润,手握巨富,占据着最新开出来的那些盐卤充足的盐井。可在座更多的却是小盐场主,本身经营就已步履维艰,被大盐场挤占市场,每年所得甚少,不过勉强应付收支,所占据的盐井更大多都已经被开采殆尽。

井盐所谓的“开采殆尽”,其实并不意味着盐井不出卤,而是说现有的开采之法,无法汲取出地层更深处的盐卤,所以才成了“废井”。

可任为志所研究的“卓筒井”却能深入地层深处!

原本的废井也能重新出卤,一如他自己所经营的任氏盐场,岂能不让那些已到穷途末路的小盐场眼红、意动?区区半成利润,却能换废井为新井,变无为有啊!

尤月听得眼睛都在发光。

萧定非更是怔了一怔,没想到还有这般釜底抽薪之法。

客栈里大部分都是商贾,岂能听不出其中利害?

当下便有人拍案叫绝:“可真是个绝处逢生的将军之法啊!那些大盐场主们未必肯吐出半成利益,可对小盐场主们来说却是无本的买卖,有利润之后再给任氏盐场,不签白不签!如此一来,大盐场主们势必陷入被动。卓筒井小口汲卤的法子往外一推,原本废弃的盐场就能重新兴旺起来,价钱也必定更低,产盐后足以挤占大盐场的市场,对他们形成威胁!倘若他们签了,任老板非但能成功渡过危机,还可为任氏盐场带来源源不断的分红收益,相当于整个蜀中所有盐场将来五年的利润他都要分上半成!倘若大盐场主们不签,将来势必为小盐场围困,倒在围攻之中也不稀奇。稳赢不输的境地,绝了,绝了!”

那汉子听他夸自家主人,乐得直笑,打了个饱嗝道:“这还不算完呢!咱们那位夫人瞅着他们脸色不好,还在旁边补了一句,说过了这村没这店,当场签下的只用出半成的利润,可要等到三个月之后再来签,就得出一成的利润了。哎哟你们可没看见那场面,当天晚上便有六七十号人签了。任老板干脆连咱们盐场的事儿都先放下了,开始去各大盐场督工,建造卓筒井,现在蜀中那边可热闹得很!”

众人全都赞不绝口,直道这位任老板与夫人都是厉害人。

任氏盐场硬生生被盘活了,谁能想到?

原本都以为盐场没救,银股的价钱已经一跌到底,可若是这般,只怕明日便要往上疯涨了!

当下便有人面色忽然古怪起来,小声道:“那,吕老板前些天卖出去的那一万银股,岂不是……”

“亏了,亏大了!”

“四百文一股扔出去的啊,谁能想到今天就传了好消息……”

萧定非不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情,可“吕显”这个名字他还是常常听说的,一听见人说这人这回亏大了,心里一乐,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而旁边却是有一人真正地笑出了声。

尤月这些天来的形容已经憔悴了许多,此时此刻却已容光焕发,心内大喜之余已然形于外色,竟然大笑起来,连道三声“好”:“我便知道,我便知道一定会涨起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全都悚然而惊。

她却顾不上在意旁人的目光,想起自己这些日来与爹娘对抗,无论如何不肯卖出银股时所承受的压力,整个人身上竟涌出了一种报复一般的畅快,迫不及待便要回到府中,拿出自己那些银股的凭证来,好好让她目光短浅的爹娘兄姐看看——

谁才是最聪明最正确的那一个!

这一回任氏盐场不仅挽回了局面,甚至还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若是计划顺利,绝对能成为蜀中首屈一指的盐场!

不敢想象,往日的任氏盐场银股价钱都能飙上一千五六百文的高价,如今消息传回又有多少人想要购入银股,银股的价钱会翻几番?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马车原本就在客栈外面,尤月直接叱骂着车夫,兴冲冲地奔进伯府。

经过游廊时竟又看见自己出府时看见的那名青年。

兴许是哪里来拜见父亲的人吧?

出府时她惦记着银股的事,回府时她一腔狂喜要去向家中炫耀,是以两回见到此人都不曾像往日般多问上两句,而是径直跑向了自己与姐姐所住的院落。

可她没想到,才刚进了月洞门,竟看见伯爷伯夫人都坐在她屋中,皱着眉头似乎正在说话。

尤月心道他们是在这里等自己。

当下一身骄矜气便回到身上,她颇有几分傲气地笑了一声,大声道:“早同你们讲过了,任氏盐场那银股——”

她话音出时,一名小厮拎着一柄铁锤从她屋里出来,正撞上从外面进来的她,吓得连忙低下头去,赶紧走了,好像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尤月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从外面走了进去,紧接着就看见了屋内的情形——

临走时她那用来锁银股凭证和契约的匣子,就摆在中间的桌上。

可原本坚固的黄铜锁头,竟然被什么东西砸歪了!

匣子朝外大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那一瞬间,尤月整个人像是被晴天里一道霹雳劈中了,她停了一下,冲过去捡起那盒子来,一阵翻看却怎么也没找到自己那几张银股的凭证:“银股,凭证,契约!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哪里去了?你们都干了什么?!!!”

理智已全然不见,她一双眼都红了。

清远伯早知道她回来要发一场神经,这些天来早已经厌烦了她这般不知轻重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今日难得萧氏那边竟然派了人来给咱们送东西,我看啊你也未必就要去选什么临淄王妃,若能成国公府的世子妃,却也不错。人家人可好了,闲聊时候恰巧说起任氏盐场的事,定非世子手底下二话不说掏出了银票来,竟肯花三百三十文一股的价钱,买你那劳什子的银股!我和你娘做了主,已经替你卖了个干净!我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