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3页)

江琅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一下将只老鼠的肚子划开。

一腔子的水顿时从老鼠肚里喷了出来,散发着浓浓恶臭。

这么看这只老鼠倒不像病死,像活活喝水涨死似的。

阮宝玉蹙眉,有道流念从脑间一闪而过,依稀触动了些什么。

老鼠……喝水……涨死……

这三个词缀成一根珠线,后面似乎牵引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该死作死的脑仁又开始疼了起来,一突一突顶着太阳穴。

阮宝玉抱住头,半蹲到地,做一个蹲坑姿势,心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灵感蹲出来,才刚有了点头绪,就听见那头有人急步奔了过来。

“将军!”那人似乎十分激动,根本没瞧见半蹲的阮宝玉,过来就大声:“终于有人来了,有人带了大夫来,主动请缨要来给咱们瞧病!”

又是迎人,迎一拨极可能有来无回的人。

江琅再一次立在城门,不同的是这一次身边多了个阮宝玉。

领头的人进来了,眼下有颗泪痣,看阮宝玉时眼神漠然,似乎并不相识,居然便是苏银。

阮宝玉心头已是一跳。

第二个人进来时他倒是好了,心不再别别的,根本就差点不跳。

明明巴巴着为他而来,却作出一幅不屑一顾的腔调,拿眼尾子扫他。

这个人,不是那作死的寻死的李延烂李子又是谁?!

片刻功夫过后,实际只有五六个人的队伍进了城。

阮宝玉挤到李延身边,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

“怎么你还没死?”

标准的李延式恶声恶气问候。

“抱歉还没有。”阮宝玉回瞪他,这次是有些真怒:“倒是你,跑这里来做什么?做少卿的可以随便离京吗?这城里流行的是瘟疫,真真会死人的,不是办家家!”

“我查段子明的案子,跟上面讲线索在外面,可不就获准出来查案了!”李延将脖子一梗。

“那你来这里作死干吗!”阮宝玉跺脚,“我是决计不会喜欢比我难看的人的,这你早知道。”

“来看你死了没啊。”李延继续恶声恶气,却到底有些心伤,不再跟他多话,加快步子又挤进了苏银的队伍。

第二日,苏银带着他那两个大夫研究瘟疫疗方,依旧的没有收获。

因为阮宝玉卡着他们脖子不许他们喝水,这一行人全部嘴唇开裂,嘴里忽忽吐着火星。

李延有些受不住,嘴边长了个大泡,说话都疼得嘶嘶抽气,好容易等着机会和苏银独处,连忙扒着他膀子问他:“喂!你不会真的是要来给这些人治病吧。”

苏银不说话,抿抿嘴巴。

“我去找你,求你带我来这里,不是说好就为了把阮宝玉弄出去!”

“重兵把守,我怎么把他弄出去?”苏银嗓音有些沙哑。

“你箭法如神,武艺这么高强,肯定有法子的!”

“我的箭鞘只放得下三十枝箭,可门外至少有上千人。”

“那你把阮宝玉绑根木桩子,把他射出城去。”异想天开的来了。

“那你呢?”

“我也射出去,奶奶的,不成陪他一起摔死。”

“那我呢?”

李延顿住了。

那他呢?

自己想了这许多,为救阮宝玉无所不用其极,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怎样。

这个,就是在心底有没有位置的差别么?

他有些词穷,心虚也抿抿嘴巴。

“放心,我不会让你的阮宝玉死的。”苏银站了起来,拍拍他肩走远,许是累了,背影看来竟有些落寞。

第三日中午,阮宝玉已经站不起来,正努力卡着李延脖子,教育他渴死也比脸上生疮死好上百倍。

城里又死了十几个老弱,满街无人,腐臭味道越来越重。

阮宝玉满眼星星,心底才生出那么一点点绝望,就听见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凑到他耳边,道:“大人,药也许研制出来了。”

也许研制出来了?什么叫做也许?

阮宝玉软塌塌的,说不出完整句子,就指示来人将他和李延抬去。

到了现场,他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苏银右颈那一个碗大的疮。

这个天杀的,到底还是没忍住喝了水,这么好看一个人,就这么硬生生折损了。

阮宝玉坐直,想骂娘,发出的声音却太过微弱,完全被周遭的嘈杂盖住。

“听说他是吃了那个……死老鼠,故意染病来试这个药的,啧啧啧……”

依稀仿佛,阮宝玉听到有人这么说。

之后就是人群涌动,大家都尽量凑近,却又集体屏住了呼吸。

苏银并不洪亮的嗓音在亮起:“我知道这法子骇人,弄不好病没治好却丢了性命,所以先由我试,一切全凭自愿,生死由天!”

阮宝玉还有点不明白状况,那头本来只吊着一口气的李延却好似突然来了精神,将身子支起,直愣愣往那边看去。

就在三步开外,苏银右臂的衣袖高高挽起,左手却捏着一条黑黄相间的细蛇。

在他几下撩拨之后,那细蛇发怒,露出毒牙,恶狠狠一口便咬上了他腕。

人群中爆发出一群抽气声,有人窃窃私语:“黑金环七步倒,他这一咬,哪里还有命在。”

言犹未落苏银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手腕像吹了气般,开始第一节肿胀。

“这蛇毒只是药引,下来大家还要服用古大夫调配的汤药。”苏银强咬住牙,走了几步去取药汁,才将药碗端起喝了两口,人便开始眩晕,“咣当”一声向前栽倒,将药碗摔了个粉碎。

等到苏银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随行的大夫见他睁眼,连忙抚额:“谢天谢地,将军你可算醒了,否则老夫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银牵了牵嘴角,身上仍是软绵绵的,于是抬起胳膊将袖子挽高,去看上臂原先的那个疮。

疮口仍在,并没有奇迹般消失,可已经不再流脓,而且有收缩迹象。

“药见效了?”苏银开口,喉咙仍是火烧般疼。

“见效了!但是将军被咬的那一口,毒液入得太多,还真是危险。现在老夫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毒液做引的剂量,配上药汁,应该就可以化解这场瘟疫了。”

“那药材够么?”

“都是些普通的药材。至于毒汁,因为黑金环蛇是这边特产,而且用量极少,倒也还能凑齐。就是这蛇,这次可倒了大霉,漫山遍野地被追,怕是要绝种了。”

苏银一哂,单手支床慢慢坐身起来,迎着光看向门外,一眼就看见了门边的李延。

“你在那里做什么?拿脚画圈圈?磨鞋还是磨地?”见了他苏银就忍不住笑。

李延咳一声,磨磨唧唧走过来,说话时神态老大不自然:“那个,城里上下都很钦佩你,说他们副将正好缺编,要跟上面推举你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