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3页)

阮宝玉不答了,嘿嘿地笑,从怀里掏出那本册子,有点战战兢兢地给帛锦看。

“因为要跟着侯爷,我心中才有画,才能练笔画图。”他将图册打开,一页页地翻给帛锦。

第一页,是初次欢爱,配诗《捣菊》。

最后一页,是他们在马上温存,配诗《揽月》。

真真一本图文并茂手绘顶级春宫图。

有了这东西作为动力,阮花痴的左手已经能运笔如神,虽说字体比右手有些变化,但画画技法已经远胜从前。

“我就练这个……能把左手练出来。”这位又道,居然假惺惺开始扭捏:“但侯爷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把册子毁了的……”说完却把册子攥得更紧。

帛锦叹口气,看他盖在那上面的私章,转身躺平:“喜欢你留着就是,只是要藏好。”

“当然藏好。”阮宝玉乐晕了:“我家侯爷谁敢看,哪只眼看我挖了他哪只眼珠子。”

帛锦跟着淡淡笑了一记,再一转身,已经睡着。

阮宝玉也不再做声,将手环住他后背,美滋滋地一同躺下。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阮宝玉听到一声闷咳,明显感觉到怀里帛锦全身僵硬起来。

活了不到三十年,苦楚却受过无数,这是帛锦各处旧创发作,但他性子倔强,从来便不许阮宝玉多问,只是一味将身体绷得更紧。

阮宝玉的心揪了起来,隔衣衫摸到他一身冷汗,只好抱住他找些闲话来说。

“清阳城里面有苏银,应该是不用硬攻的吧。”

帛锦“嗯”了一声,“只不过苏银的主子是萧彻,萧彻如今还没明反,还在修他的铁堤,没有他的示意,苏银不会动作。”

“沉铁筑堤,难怪他有这许多兵器送来,铁,他萧少保如今可有的是。”

“嗯。”

“这么看来管铭定是死在他手上,那些马种想来也是他偷去,所以这才给我们送了马。”

“嗯。”

“永昌银矿应该也是他做的手脚,他藩地也有银脉,肯定想取而代之大捞一笔,可惜他藩地被撤,这一招没曾奏效。”

“他不是神,也总有失算的时候。”帛锦跟了一句。

“可是侯爷。”阮宝玉终于正色:“他圈铁搞马外带捞银子,谋划已久,似乎早就知道侯爷缺什么,早就画了个圈,将我们围上,跟这样的人交易,侯爷不觉得害怕么?”

“我兵强马壮,而他不过是个被撤了藩的少保,我怕他何来?”

“他有苏银,也就有了清阳城内大半兵力,再说他藩地之内,未必就不藏有死士。”

“那也不怕。”

“为什么?”

“因为他谋的无非是个天下,可我要的,却只是和你来日逍遥。不与他争,他就算再算谋无双,我又怕他何来?”

这一句话,便是愿意来日放下一切和阮宝玉厮守,已是在帛锦而言,最大程度的情话。

阮宝玉眼睛有些出汗,花痴心肠犯了上来,下面的话立时便忘了,只顾闷头把帛锦抱得更紧。

帐内陷入沉默,帛锦的呼吸依旧粗重,可心跳却是平定温和。

一切都无限美好的时候帐外却响起了人声,有个参将正急声唤着殿下。

“殿下!”那人又唤一声,却不敢进来:“探子回报,清阳城来了援军。”

“是谁?”

“帛泠。”那人直呼其名:“皇帝御驾亲征,据说带了不止两万兵马!”

次日,帛锦登眺台远望,果然看见清阳城城头飘起了龙旗。

不久城里的准确消息也到了,说是帛泠号称领兵两万,其实来得仓促,只带了近六千精兵。

随行的副将立刻嗤之以鼻:“只不过六千而已,而且是个无行的暴君领着,加上城里驻军,不过两万,咱们能攻得下来。”

帛锦低了头,并不说话,只是微微眯起了眼。

依稀记得,自己五岁第一次学习骑射,那拉不开的第一张弓,是帛泠在身后替他张满。

他们从同一个师傅,自己虽然武艺远甚于他,可要论领兵,却还高下难判。

这六千精兵,绝对会是一个大威胁。

“殿下,那我们……攻还是不攻?”副将追了一句。

不攻?等苏银受命起反?那边可是一个多疑暴戾的君王。

“攻!”

最终帛锦回身,银甲铠片相撞,发出决然一阵钝响。

当日,帛锦号令攻城,云梯架上城墙,架势做的煞有其事。

果然,帛泠带来的个个都非等闲,战到酣处,他更是持刀在城头画下了一根长线,下令,退过此线者,退一步斩手,两步斩腿,三步便是斩头。

领军的如此狠厉,他手下将士无有退路,一时大勇,硬是一次次将攻上来的兵将杀了下去。

这么几次下来,眼见无有胜算,帛锦也不恋战,下令收兵。

第二日,亦是如此。

第三日,全军休整。

第四日,又是无功而返。

如此过了七天,帛锦这边士气低落,清阳城内则是一片欢涨。

“所谓叛军,不过尔尔!”

守将江琅甚至开始骄纵,在帛泠跟前请命:“臣愿领一路精兵,乘他不设防杀他个措手不及,给他个下马威!”

帛泠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只是饶有兴味看着一旁的副将苏银。

苏银抿了抿唇,也正待请命,外头就有人急急奔了进来。

“圣上!”那人踉跄:“北门突然来了上百难民,说是被流匪追赶,请求进城避难。”

这个消息来得有些错愕,江琅和苏银一起抬头,全都看住了帛泠。

“这么巧?这边城防吃紧,那边却要求进城避难?”

“应该不是叛军安排的吧。叛军从南攻来,攻的是南门,这流民应该跟他们没有关系。”江琅回了帛泠一句,为人却也算耿直敢言。

帛泠冷笑,只是哼了一声,仰脸瞧也不瞧他一眼。

“那这事……该如何处置?流民在外面呼喊,很是扰乱军心。”来报的都尉很是忐忑。

“杀。一人呼喊便杀一个,十人呼喊便杀十个,下面……不需要我教你吧。”

过得片刻,那上座的帛泠终于有了回复,食指拂过掌背,眼中无波,根本没有丝毫犹疑。

“我说过你们别再喊了,上头命令,喊一个便杀一个,喊一百便杀一百,刚刚被城头飞箭射死的那几个,难道还不够给你们教训么?”

半个时辰过后,刚刚前去报信的都尉隔着城门喊话,因为良知尚在,声音不免有些焦躁。

“军大爷,咱们不是没法,也不会来求大爷,这流匪眼看就要追到,咱这老弱妇孺的,被他们抓了去,那是比死还惨,军爷您就开开恩吧!”

外头有人领话,那身后立刻呼声一片,开开恩开开恩地不停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