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3页)

耳畔风声呼啸,在他的眼,自己看到只有恨意。

也罢了,如果这样去死。

苏银在心间叹了口气,落地时臂膀伸直,尽最后力气举起李延,吼口鲜血滚烫,热辣辣射出,喷了李延一脸。

四周杀声依旧震撼,风带血腥。

天热,在团团含沙尘的热气里,遍地血肉将天地蒸染成了赤红色。

军帐里李延安分地消化刚经历的一切。

他们着地,却没摔死。只是苏银整个背脊磕了下地面,喷出一口血。所幸地上没尖锐的大石头,戳他个透心凉。

阮宝玉确实被射中,中的却只有箭杆。人半昏迷,箭也好拔。拔出箭时,血喷出半支香的高度,但是,压根没有带毒的箭头。

刚开始,李延是绝对不信。他冲过去,伸出手指头,准备把箭头从这小小的血窟窿里抠出来。

幸好,帛锦一把拦住了。尔后,军医软语解释说,看箭杆头应该是射箭的人在射箭前,已经用内力把箭头折断了。

“不可能,射的时候,箭头分明是在的。”

“这个……可能当时没掉下来,等射出,自然是经受不住一路的风劲,肯定掉了。”帛锦跟进解释,“你放心,阮宝玉肯定没中毒。”

“你肯定他死不了?”李延质疑。

帛锦“嗯”了声,也没打算继续安慰太过仗义的李延。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大大小小的伤他见过不少,总归知道个底。

李延低头反思时,阮宝玉睁开眼第一句话:“侯爷,我想吃条鱼。黑鱼就行了,能收伤口。”

这时候,有人进账回禀,帛泠战败,领着残兵向京城撤退,萧彻领兵来汇合。

宝公子则眨眨眼:“苏银和萧彻是一伙的。”

这话明显就是飘给李延听的,李老实果然震惊了,他抹了脸上血渍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苏银是不是比他精。

帛锦相对厚道,目视其他地方,宝公子继续登峰造极地作孽:“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李延恢复常态,出指如风,指着宝公子的鼻头:“你可以再吼响些,当心血窟窿继续冒血,来个血流不止、一命呜呼。”

“以前书院山脚下,算命老先生说过了,你是我的福星……”宝公子翻眼。

“是是是,我一定死得比你早。”

接着,他俩恶形恶状地又掐上几句,阮宝玉突然觉得头疼,旧病复发脖子一歪,昏睡去了。

军帐内一下子,安静许多。

“他这老毛病一直没好过。”李延尴尬陈述。

“是。不过,阮侬的娘已经传书送来药,说有纾解这病的功效。”

“难怪不见阮侬。”李延笑笑。妇孺确实不适合带上战场。“那么说,侯爷身上的蛊毒,也解了?”

“余毒而已。你放心,不会再拼命要宝公子的血伤及他性命。”帛锦点穿李延的担心。

李延听后窘迫,开始咳嗽。

“李大人愿意留下吗?”帛锦嘴角上扬。

李延搔搔头,而后正色拱手:“侯爷,李延不愚忠也不愚孝,但也不是不忠不孝之人。我的爹娘在京城,我不可能留下,更不可能倒戈。”

“你你今后如何打算?”

“我想抄小路赶回去。”李延语气坚定。

帛锦思忖了一会,点点头。“我让人为你准备脚力和行装。”

李延还没答谢,阮花痴已经醒了,发觉自己有伤,立刻病恹恹地靠在帛锦肩头,“这位气质出众,英俊无匹的军台,是你救了我么?”

于是很快李延这位不好看的壮士,又被宝公子赶了出去。

李延气鼓鼓地大步迈出帐子,抬头就见三丈外站着比他更精的苏银。

日头转西,夕阳下的苏银泛白的娃娃脸带着薄醉风情。

李延眼珠转转,小跑到苏银跟前:“那家伙没死,我没想到你会在箭头上花心思。我……错怪了你。为救我你伤得不轻,真对不住。要不我让你打上几拳消气吧!”

“不用了。”苏银莞尔。

“你不打,我良心会很愧疚的。”李延颇诚恳。

“不用了。”

“苏银,你是男人不?是男人,就捶我两下!”李延挺起肚皮。

“真的不用了。”

“来呀,你这个心思像大姑娘一样黏糊的人!”李延放出一句狠话,让银子的血沸腾了。他真的送了李延肩膀两拳。

李延斜他,冷冷讽刺:“哟,说你姑娘家了吧,给我瘙痒呢?”

话声落地,苏银已然出手,断然给李延的腹部留了几下老拳。

这回够李延受的,捂着肚子蹲下好一阵。苏银知道出手重了,忍住背痛想过去扶李延,却被李延一手推开。

“你不用再演戏。”

苏银诧异,背上刺痛更加剧烈。

只见李延缓缓起身,竖起一根手指,声音透出点阴冷:“到这种地步,请别当我傻子。我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你以为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和萧彻演的什么戏?”

苏银拧眉头,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没错,你是被逼无奈,说到哪里都是情有可原。可你知不知道,你自愿陪我去清阳城找阮宝玉时候,我有多感激,多愧疚!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蠢人。按世间的道理,我是活该。可我私人感情上不能接受这个。”

“李延……”

“这世上所有对对错错,就像做买卖的用秤杆子称东西,没有绝对公平二字,只要是自己心里平了,买卖便自然成了。我现在是心里不平的。苏银,这趟买卖你做不成了!”

随即李延又笑笑,“好了!苏银,我现在不欠你了,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讨厌你了。”

两人僵了片刻,李延吐气,语气高昂:“天一亮我便离开这里,凌云壮志的苏将军千万别来相送了。”

苏银欲拦李延,额头沁出几滴细汗,一大口一大口地吸气。

李延退开半步,“苏银!我方才说得不够明白?那我说明白些,你我从此划清界限,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李延说话算数,说走就走。走时长夜将尽,帛锦和萧彻正一块商量开进清阳城后,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得了报告,帛锦讪笑,别有深意地说了句:“我以为苏银会去追。”

萧彻悻悻然摇首,抱臂后靠:“苏银肯定不会追的,只会自动请缨,尽快攻下京城,防止夜长梦多。”

“看来先锋官非他莫属。”帛锦了然微笑。

果然,两天后点卯时,初愈的苏银出列,主动询问何时进军。

“兵家常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清阳关大战前,我军已经疲困,这次入城后,必须休整些日子。”帛锦寒脸,回绝的意图明显。

“我愿意领兵先行!”苏银笃诚讨令。

先锋苏银当然神勇,半月过后,又下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