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女巫(第4/7页)

“埃欧雷克·伯尔尼松!”莱拉叫道,心中满是喜悦。

猛冲过来的披甲熊身轻如燕,势不可当。他从莱拉身边一跃而过,还没等她看清楚,他已经闯进鞑靼人队伍中间,把士兵、精灵和来复枪扒拉到一旁。接着,他停了下来,猛一转身,轻盈、敏捷地挥出两拳,打中离他最近的几名士兵。

一只狼精灵飞身朝他扑来,没等她落地,披甲熊便重重一拳击中了她,她倒在雪地上,身上蹿出一团明亮的火,她嗷嗷嚎叫了几声,然后便消失了,她的主人也立刻一命呜呼。

面对眼前的双重伏击,鞑靼军官毫不迟疑。他高声下达一系列命令之后,他们的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抵挡女巫,人多的一部分则对付披甲熊。他的士兵们表现得异常骁勇,他们四人一组,像是在打靶场训练似的,单腿跪在地上开枪射击。埃欧雷克·伯尔尼松那强壮的巨大身躯猛扑向他们,他们也毫不退缩。没过一会儿,他们便全都丧命了。

埃欧雷克再次发动攻击,他的身躯扭向一侧,挥拳猛打,大声咆哮,横扫一切,飞蝗般的子弹在他周围飞过,他却毫发无伤。莱拉催促着孩子们继续向前跑,跑进路灯尽头的黑暗里。他们必须逃走,因为尽管鞑靼人很危险,但更加危险的是伯尔凡加的那些大人。

她大声叫喊着,打着手势,推着孩子们,让他们奔跑起来。身后的灯光在雪地上投下他们长长的影子,莱拉发现自己的心已经飞向极地的黑夜和那清冽的寒冷,她和潘特莱蒙一样满怀喜悦地跳跃着奔向前方——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只野兔,兴高采烈地向前蹦跳着。

“我们去哪儿?”有人问道。

“那儿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有人会来救我们,”莱拉对他们说,“是五十多个吉卜赛人。我敢肯定他们之中有人一定跟你们是亲戚。所有丢了孩子的吉卜赛人,每家都派人来了。”

“我不是吉卜赛人。”有个男孩说道。

“没关系,他们也会带你走的。”

“去哪儿?”有人不满地问道。

“回家,”莱拉说,“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个,来救你们出去,我把吉卜赛人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带你们回家。我们只需要再往前走一点儿,然后就能找到他们。那只熊和他们是一起的,所以他们离这儿不会远。”

“你们看那只熊!”一个男孩说,“他把那个精灵撕碎的时候,那人像是心被别人一下子掏走似的就死了,真的!”

“我从来不知道精灵还能被人杀死。”另外一个孩子说。

他们现在全都开口说话了,激动和解脱让每个人的舌头都放松了。只要他们不停下脚步,那他们说说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是真的吗?”一个女孩问他们,“他们在那儿真那么做吗?”

“是,”莱拉说,“我从没想过会见到失去精灵的人。但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发现了一个男孩,他独自一人,没有精灵。他总是向我们追问他的精灵在哪里,她还能不能找到他。他叫托尼·马科里奥斯。”

“我认识他!”有人说,别人也都插嘴附和,“对,他们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把他带走的……”

“嗯……他们把他的精灵切掉了,”莱拉说着——她知道这对他们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们找到他不久后,他就死了。所有那些被他们切下来的精灵,全都被关在罩子里,放在后面的方形建筑里。”

“没错,”罗杰说,“消防演习的时候,莱拉把他们放了。”

“对,我看见他们了!”比利·科斯塔说,“一开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看见他们跟着那只雪雁飞走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男孩质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人的精灵切掉?这是酷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因为尘埃。”有人迟疑地说。

然而那个男孩轻蔑地大笑起来:“尘埃!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这只是他们编出来的!我才不信呢。”

“快看,”另一个孩子说,“你们看那艘齐柏林飞艇是怎么回事?”

他们全都转头去看。在灯光耀眼的远处,战斗仍在进行,拴在桅杆上的那艘长长的飞艇不再自由地飘浮在空中,没系缆绳的那一头正向下低垂着,在它的另一面正升起一个球形的——

“李·斯科斯比的气球!”莱拉叫起来,高兴地拍起戴着棉手套的手。

其他孩子都感到困惑不解。莱拉一边催促他们继续往前跑,一边在想这位气球驾驶员是如何让气球飞得那么远的。她很清楚他现在在干什么,而且这个主意真的很棒。他在用那艘飞艇的气体给自己的气球充气,这种方法既能让自己逃走,又让他们无法追赶!

“快!别停下来,不然你就要被冻僵了。”她说,因为有几个孩子被冻得浑身发抖,不住地呻吟,他们的精灵也发出尖细的哭泣声。

潘特莱蒙觉得这很让人生气,他变成一只狼獾,猛地咬了一个女孩的松鼠精灵一口——那个精灵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女孩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地哭着。

“到她大衣里面去!变大一点儿,给她暖和暖和!”他怒吼道。女孩的精灵吓得立刻钻进了她的煤丝大衣。

麻烦的是:不管他们的煤丝大衣裹了多少层中空的煤丝纤维,还是不如毛皮保暖。有的孩子看上去像是会走路的圆球似的,显得那么臃肿,但他们那套衣服是在远离严寒地区的工厂和实验室里制成的,根本应付不了这里的气候。莱拉穿的皮衣虽然看上去破烂不堪,还散发着臭味,却能保暖。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到吉卜赛人,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莱拉低声对潘特莱蒙说。

“那就别让他们停下来,”他低声应道,“要是倒下了,那他们就完了。你知道法德尔·科拉姆说过的……”

法德尔·科拉姆给她讲过许多他亲身经历的北极之行,库尔特夫人也讲过——总得假设她也真的到过北极。但是有一点,他们俩都说得相当明确,那就是你一定不能停下来。

“我们还得走多远?”一个小男孩问道。

“她把我们弄到这儿来,就是要把我们冻死。”一个女孩说。

“我宁可在这儿,也比回到那儿去强。”不知道是谁在说。

“我不想!实验站里暖和着呢,还有吃的、热饮,什么都有。”

“可那儿现在都着火了!”

“我们在这外边干什么呢?我敢肯定,我们会饿死的……”

莱拉的脑海中充满各种神秘的问题,那些问题就像女巫一样飞来飞去,稍纵即逝,难以捕捉。在她无法企及的某个地方,闪烁着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荣耀和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