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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感谢了,我们洗耳恭听。”小田岛面露喜色地低头道谢。

“好了,还有别的会面,那我就失陪了。”

白川站起身来,端过来的冰咖啡还没动过就跟着一个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男人,往休息室里侧的桌子走去。隐隐约约传来白川爽朗打着招呼的声音,随后便消失在其他客人的欢声笑语中了。

小田岛羡慕地望着白川远去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喝着桌上的冰咖啡,看向冲野。

“冲野先生,你还没有做律师备案吧?”小田岛一副闲聊的口吻问起冲野。

“已经在申请备案资料了,再看时机吧……”

要开始律师的工作,首先要去律师协会申请备案,必须得到认证才行。曾就职东京地检的人若要从属于东京律师协会,也必须经过严格审查。

现在这个案件,只要不露面不被发现,律师协会的审查应该能通过的,但是冲野还没有马上去备案的心思。主要是这次的案子目前还多有牵制,自己成为律师想做什么工作,想要成为什么样的律师,这些在心中还并不清晰。如果有了奋发的动力,就会充满热情。如果还没有找到,那么身体的引擎实在很难发动起来。

“冲野先生肯助我一臂之力,我感觉特别安心,不过当律师事关生计,还是尽早开始比较好。这个行业非常残酷,对后来者并不友善。好比狮子和猎豹吃剩下的残渣,才能轮到鬣狗,必须从底层做起。你虽然优秀,但是如果不够顽强,想要在这个单打独斗的世界里占得一席之地是很难的。”小田岛一本正经地说完,带着自虐似的微笑补充道,“会像我一样辛苦。”

冲野不禁苦笑了一下。他不觉得辛苦有何不可,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咦,那不是船木先生吗?”

小田岛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望着人来人往的大堂,《平日周刊》的船木正在休息室外面。

小田岛站起来唤了船木,船木听到后走进了休息室。

“你们好。”

船木也是来听白川的演讲的。

“冲野先生,你和小田岛先生一起来这种地方,不怕被人看到吗?”小田岛把白川的冰咖啡递给他,船木喝了一口说道。

“不会有检察官来听白川先生演讲的。”冲野开玩笑地说,“话说,山中湖的事情后来怎样了?”

被冲野这么一问,船木面露难色。

“什么消息都没有。从大森的公寓消失之后,只掌握到弓冈在箱根旅馆逗留的行踪,但是没有发现凶手,别墅周边也没线索。”

“这样啊。”冲野叹了口气,“搜查人员里面,也没有可疑的线索。”

“和黑社会有关吧?”船木若有所思地说,“用了手枪,所以跟黑社会扯上关系也不为奇了。”

冲野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如果这不是事实,又该如何解释?

“公审那边呢?还看不出能取胜的迹象吗?”船木反问道。

“托白川老师的福,相扑场打退了一局。”小田岛说,“不过现在我们反扑的手被封住了。”

“嗯,最近‘白马骑士’也被各种打击报复的报道缠身,即便如此他还是快马加鞭地积极参与,不过也不能一味地依赖他,无论如何小田岛先生你们要靠自己努力啊。”

“凶器是最大的障碍。”冲野对这无法改变的现实抱怨道,“只要凶器在,检方就坚不可摧。可问题是,松仓以外的人是如何操作的呢,上面居然只有松仓的指纹……”

冲野若有所思地说着,船木突然扬起手打断了他,脸朝休息室门口的走廊望去。

是一个五十多岁,面色冷酷的男人,身穿一件旧的羽绒夹克,挎包挂在肩下。

“哎哟哟,这不是《平日周刊》的……小田岛律师也在啊,这是在开什么有意思的会呢?”

那个男人走到冲野他们桌前,不友好地看着三人,充满讽刺地问道。

“水野先生,倒是你,有何贵干?”船木冷冰冰地反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看到假装人权派的腹黑律师齐聚一堂,我得听听作为被告方,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叫水野的男人,往里面白川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

“你这家伙,太无礼了!”

小田岛提高了嗓门喊起来,水野把目光移向小田岛,放肆地笑起来。

“小田岛老师最初见面时还是一副清贫的样子,现在看来已经完全被这冒牌人权派和这左翼杂志毒害,真是可怜啊。”

“你……你说什么呢?”

船木拦住了脸涨得通红、嘴唇颤抖的小田岛。

“算了算了,这个人就是靠惹怒对方赚钱的记者,还是不要当真了。”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曾经住在根津案中的单身公寓,和被害女中学生相识的《日本周刊》的记者。冲野从他们的言谈中推测出了男人的身份。

“那么,这位也是律师?”水野注意到了冲野,目光投向冲野。

“新来的律师。”船木像是早有准备,干脆地回答,“是小田岛先生在法律学校的朋友。冲田先生,这位是我们的劲敌《日本周刊》的主笔水野先生。”

水野眯着眼睛盯着冲野看了看,小声哦了一声。

“像个新人,是来拜听大师的讲话吗?”

“哎,是的。”冲野面无表情地接了水野的话。

“没法让人感动啊,”水野说,“难得的年轻人也要被污染了。”

“水野先生,不要在这儿多管闲事。”船木压低嗓门说。

“人权派啊,”水野毫不理会,继续说,“明明是个褒义词,现在倒成了揶揄某些人的称呼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叫作冒牌人权派。年轻人可不能学啊。”

“喂!”

小田岛抬高嗓门,船木赶忙用手制止了他。

“在这种人看来,律师全都是伪善者,金钱的奴隶,这种想法才是左翼思想呢。”

“我可没说全都是。”水野用手指着船木,“真正的人权律师才不会想要万众瞩目。他们大隐于市,天生有保护弱者的情怀。”

“比方说谁?”

由于工作关系,船木对律师界还是比较清楚的,于是挑衅地问。

“我就说一个人,在月岛经营一家小事务所的前川直之律师。”

船木似乎没听过这个律师,显得有些纳闷。冲野也没听说过。

“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拜访一次看看。”水野看着冲野说,“他是我的后辈,住在隔壁宿舍,一直拼命努力学习。可能是从物质匮乏的学生时代延续过来的秉性,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没有赚大钱的想法。他不想要丰功伟绩,无欲无求,只想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那个政界的幕后捐款事件,特搜部出动时,表面上高岛进和丹野和树的顾问律师是山北光明,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山北是像白川一样的作秀律师。对死去的丹野来说,当时能直抒心中苦闷的人不是山北,而是前川。不能到台前,宁愿在幕后奉献。即便最终是最差的结局,所有的努力都白费,那家伙只能默默收拾心情,回归到日常。电视上只看到北山言辞尖锐地批判检方,其实还有这些背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