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论道鸿钧!(下)(第2/4页)

竹屋中陷入了沉默。

李长寿自顾自地在袖中取出了一套茶具,随手在外摄来了两片竹叶,当做茶叶冲泡。

他安安静静地摆弄着,神态自若、神情放松,全然没有半分胆怯,也没有任何顾虑,仿佛就是来给道祖泡茶喝。

空城计。

“道友请。”李长寿将一杯茶缓缓推了过去。

鸿钧伸手接过,摆在自己身前,突然又轻笑了声:“既如此,你我聊聊吧。”

“道友想从何处聊起?”李长寿面露思索,“我知道的,好像有些多……基本已是摸透了道友的跟脚。”

“那家伙留下的讯息?”

“一半,”李长寿道,“应该说是一小半,另一半就写在了这天地间。

有句话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人在做、天在看。

道友所做的一切事,在洪荒天地间都有记忆,就刻在大道之门内,存在于那些大道之上。

是了,道友对这一块理解不深,毕竟道友拥有造化玉碟,可用造化玉碟推演三千大道,也可用造化玉碟补全天道的同时,占据天道主导权。”

鸿钧缓缓点头,目中流露出几分了然。

“看来,均衡大道给了你不少好处。”

“不,”李长寿淡定地说出了个小秘密,“是灵娥的道。

灵娥以抄写稳字经入道,但她的道跟稳字经却没有太多关联,她的道在于抄写的形式,在于每次被我罚时,抗拒又无奈,又不得不去抄写经文,从而得出的感悟。

这条大道,我称之为读写之道,或是阅读之道。

但灵娥境界太低,尚未发现自身之道的奥秘;这条大道有个奇妙的用处,便是能读懂万物承载的信息。

我暗中修行了她的大道,由此才有了道境上的飞速突破。

这其实是我最大的底牌之一。”

鸿钧道祖有些哭笑不得,叹道:

“贫道今日的被动,竟然源于灵娥之道?贫道何曾将她看在眼中,不过是将她看做是你的附庸生灵。

不曾想……

不愧是你,竟能逼自己师妹修得这般道境。”

“道友谬赞,”李长寿露出几分诚恳的微笑,“是她悟性惊人。”

“好一个悟性惊人,”鸿钧微微眯眼,“那你呢,你觉得自己悟性如何?”

李长寿沉默了少顷,叹道:“朴实无华,金仙前很多顿悟其实是道友点拨,金仙劫之后许多感悟来自于均衡道本身与我相合。

道友若是不知道聊什么,不如我来开个头。

聊聊浪前辈吧。

他叫什么?”

“你既叫他浪前辈,那就叫浪吧,”鸿钧叹道,“这算是我老友,只是原本一直在上古伏羲的体内。

是了,第二元神法。

你便是用第二元神法与天魔之道,将虚菩提取而代之。”

“其实不是,”李长寿道,“我用的是与第二元神法相近的拟态元神法,这也是纸道人之道的隐秘。

想必道友早已知晓。”

鸿钧道祖笑道:“你果然悟到了。”

李长寿眉角一挑:“道友果然早已知晓。”

而后这两个道者各自轻笑,倒是默契颇足。

鸿钧道祖微微叹了口气,缓声道:“长庚……长寿,其实你我不必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你想让天地与生灵互相均衡,这些其实都可以谈。

只要你能给出能让贫道感到威胁的筹码,贫道自会向后退几步。”

李长寿正色道:“道友其实不必用这般说辞,我的底牌就摆在这,此时不过是想给道友最后的体面。

若道友就此放开与天地本源的关联,我自然会留道友性命。”

鸿钧笑道:“这般大话,莫非只是为拖延时间?”

李长寿笑道:“拖延又能等来什么时机?此时凭借这条解空大道,道友已无法将我彻底抹杀,只能封禁,而这不过是我一个假身。

我确实有充足的准备,可以强行镇压道友,此时不过是……念些旧情。

道友其实不算凶恶,只是掌控天地惯了,对生灵少了敬畏之心。”

“敬畏?谈何敬畏?

生灵不过草芥,贫道也不过蜉蝣,天地才是永恒。

是这天地造就了生灵,给了生灵容身之所,生灵却以私欲不断掠夺天地,让这天地不堪重负。”

“道友就是最大的掠夺者吧。”

“不,”鸿钧凝视着李长寿,“贫道并未掠夺。”

“只是掌控?”

“掌控有何错?”

鸿钧如此反问,又道:“天地需要一个掌舵者,生灵需要一个监护者,天地与生灵之间需要的并不是均衡,而是划清界限、彼此敬重。

若无贫道,这天地早已失控,根本不会有今日!”

李长寿辩驳道:

“并未发生之事尽是虚妄,道友拿此时天地作为自己的道果,未免有些太过自大。

而今天地间,固然是按道友给的剧本走到了今日,但所发生的一切,除却这个剧本的框架之外,都是生灵在向前行走。

甚至,这天地、三界生灵有很多次机会,去走更能和谐共处的方向,却被道友修整到了这般地步。

这不是掌舵,也不是监护。

这是给天地以枷锁,给生灵以囚笼,所要满足的,不过是道友那份争强之心,不过是道友心底的私欲。”

鸿钧道:“生灵之力就如你老家古时的黄河之水,若无堤坝巩固,早已泛滥成灾。”

李长寿道:“可黄河堤坝自下游平地而起,悬于地面上,黄河之水若再泛滥,后果不堪设想,与其给予堤坝,不如防护上游水土。”

鸿钧又道:“黄河浑浊,本就是生灵活跃的后果,生灵的贪婪造就了那片赤黄的高地。

又如那条南边的大河,生灵逐水而居、占据河道附近沃土,洪水侵漫又如何能怪河流不义?”

李长寿话语一顿,言道:“可天道并非河堤,道友偷换了概念。

道友的天道护持的是天地,护持的是那条河本身;

而河堤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沿河百姓。

一场洪水是天灾也是人祸,生灵掠夺自然、得了自然的报复,这也是生灵之道的均衡之理。

生灵与自然的关系本就难以一言以概括,这也是生灵应去寻找的答案。

动态中找寻平衡,变化中探索路径。

我并非觉得生灵所求便是对的,也不觉得生灵所做便是正确,试错必然需要付出代价,但总好过一潭死水、静等腐臭。

不对吗?”

鸿钧笑了笑,摇头道:“你我果真道不同。”

“此时论道尚早。”

李长寿做了个请的手势,与鸿钧一同端起茶杯,各自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