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吃草

周予白情绪不明地听完全程, 没发表任何意见。

“兄弟。”谢远非要他表态,“凶吗?”

对付萧祈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现阶段集团内部风起云涌,周予白不仅没有精力,更是因为萧祈精明善筹划,早把自己的退路计划得清清楚楚,想叫他栽跟头不是易事。

乔咿这招可谓另辟蹊径,萧祈怕是怎么都想不到。

“说话。”谢远不依不饶,“凶不凶?”

周予白心脏有轻微地震动,点点头:“凶。”

谢远乐了。

周予白:“你高兴什么,她是我女朋友,又不是你的。”

“我就是想看你这种大少爷认栽的样!”谢远半真半开玩笑道,“人家姑娘只是脾气好,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你之前把人睡完甩了,人家可是没追着拿刀砍你, 也没去你家里闹。”

周予白淡淡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要好就好, 要分就分, 是挺不让人小瞧的。但萧祈这事你还没看出来,乔咿当年要是想纠缠你,不拿刀,也一定能想出别的办法拖住你,让你去不了澳洲。”话把两人的思绪都带回到了那段悸动过又遗憾过的时光。

谢远怅然笑了笑:“能让你毫发无损地走,要么是真伤了心, 要么是真动了心。”

无论哪一样,都让周予白绝对亏欠自责。

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周予白还是站住上风,抬眉道:“你还说,要不是你嘴贱非问我,我能那时让她知道了?”

几十年的兄弟感情,谢远才不吃他这套,揶揄道:“咱俩谁贱?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也算是匹脸俊的马吧,在澳洲跟个苦行僧一样,回国一见乔咿骚得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兄弟。”

周予白深深提了一口气,谢远以为他要怼自己,等了好半天也没有。

“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啊?”谢远是八卦着想问,但觉得周予白肯定还是不肯答。

谁料面前这人一反常态,掀起眼皮,那双黑眸像浸染了这个秋季缱绻温柔的风,炽烈又迫不及待。

周予白嗓音清冽有磁性,说:“她敢嫁,我就敢娶,就是这样想的。”

谢远哑口。

周予白调笑道:“回去把份子钱攒好。”

谢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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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咿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像做了场过于真实的噩梦,被手机上的来电振动拉回到了人间。

盯着那三个字,她没敢接,也没敢回信息。

“去哪了?”方盐见她回来,问,“你走得急,是有要紧事?”

乔咿点头,又摇头。

方盐又问:“跑着回来的?”

乔咿反应迟缓:“……没。”

方盐指着她:“姐,你一身汗。”

脱下外衣,里面的薄衫湿黏地贴在身上,乔咿浑然不知。

方盐心大,嘟囔着:“天又不热。”

老言推门而入,看到乔咿,对还贴在耳边的手机道:“人在我这啊。”又对乔咿抬抬下巴,“怎么不接周总电话?”

他挤眼:“手机忘带了?”

听到周总这两个字,乔咿像是终于通上了电,使劲点头:“嗯!我今天没带手机!”

老言视线掠过她手里的手机,把自己的给她:“周总找你。”

“喂,喂?”

电话里的男人重复了两遍。

乔咿喉间酸涩,用力咬着下唇,血腥味蔓延到嘴里,她用了纯熟的发声技巧,出口时声音还是颤了。

“是我。”只能尽量让话简短。

“没带手机?”与她相比,周予白语气轻松。

乔咿握紧电话:“嗯。”

说罢马上又患得患失,觉得太简短反倒令他生疑,她又说:“早上出来急,我忘记了。”

“哦——”周予白语气拖长,“还以为是小乔咿烦我了。”

乔咿很轻地笑了一下:“我没有。”

周予白道:“那么我发的微信你肯定也没看见了?”

“你发的什么呀?”

这几日忙完工作,再累再困,乔咿睡前躺在床上,也总要跟周予白通几句话。有时谁都舍不得先挂电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醒来时电话还通着。电话那头有时候是静的,他也睡着了。但大多时,乔咿都能听到类似翻阅纸张的声音,他还在加班。

而此刻,乔咿很想赶紧结束这通电话,她抢在他回答前说:“我要进录音室了。”

周予白道:“那好,下班我去接你。”

“我晚上要和朋友去吃饭。”

“……”

“吃完了还要逛商场!”

“……”

电话里没了声,乔咿心口紧得快要上不来气,她还没消化完那些事,不想马上和他见面,急于劝阻他,慌忙道:“今天你别来接我了,反正后天周六上午,我们就见了嘛。”

周六上午。

见面。

她没带手机,怎么知道这天要见面!

乔咿脸涨红,支吾着声音更颤:“我,我是说……”

“知道了。”周予白打断她,缓缓说,“周六打扮漂亮点。”

挂了电话,屋里气氛诡异。

听了全程的另两位男士都没说话,老言接回手机,欲言又止半天,才问:“被欺负了?”

乔咿咬着牙:“是我欺负他。”

老言看在眼里,但也没法掺和感情上的事,低声道:“欺负就欺负了吧,他个大男人欺负两下也少不了一块肉。”

方盐附和:“对对!”

老言挥手走,心里又莫名觉得不是个滋味,回头说:“咱们工作室向来帮亲不帮理,乔咿,有什么事,都别怕。”

乔咿垂下眼,吸了吸鼻子。

连续两晚,她都彻彻底底失眠了。

周六早晨,天刚蒙蒙亮,乔咿趴在窗户边叹了口气。她从昨夜就趴在这里看夜景,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房子临着街,下面有通宵的烧烤摊子,男人女人聊天撸串,小孩就在旁边跑。也越来越深,客人渐渐少了,最后一桌是老板一家,吃饭的时候没有人说话。

兴许是招呼了一天客人,不是吃饭,嘴都懒得张了吧。

看的时候,乔咿偶然想到一个问题——周予白以前失眠的时候会不会也喜欢这样看着窗外?

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如果周予白去看,他看到的夜景一定跟她不同。

为了遮住疲态,乔咿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换了件糯米白针织衫,下面是灰蓝色长裙。

周予白那辆拉风的车停在楼下,磨砂黑的车身和旁边装剩食的油腻垃圾桶形成鲜明对比。

早餐摊上的人往他这边看,周予白不甚在意,对于他来说,这只是辆代步工具,仅此而已。

乔咿对他招了招手,周予白步子比她大,先走了过来。

“你到多久了?”她问。

“有一会儿了。”周予白拉起她的手,“不信你摸摸。”

他冰凉的手背是等待她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