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舞弊案无辜受累(第4/5页)

郑颂贤没进考棚前大略看了一眼,这里离茅房挺远,还好还好,不是臭号。分到臭号的考生就倒霉了,前两天还好,茅房没什么味道。那么多生员都到里面方便,过了两天后,茅房臭气熏天,旁边的考生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写文章,考哭的都有。

一切准备完毕,已经到了下午,正式的考试从八月初九开始。郑颂贤先熟悉考棚,用小炉子自己做吃的。唐氏给他准备了一些饼子、一些风干的面条,还有一些肉干,今天是头一天,他又带了两条鸡腿。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青菜,唐氏让人把青菜洗整理成一片一片的,洗干净晾干,衙役们见没有夹带,也就没说甚,这些东西要吃三天呢,他得一样样算计好,不能到了后面没有吃的。

郑颂贤先升起炭炉,把面条放进小锅里,加了几片牛肉干和几片青菜。面条不经放,先吃这个。

没过多久,小锅里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等煮熟了之后,路子里的炭也烧得差不多了。贡院发的炭火是有数量的,若是掌握不好生炉子的本事,刚开始用多了炭,后面就要吃生的。不光是炭,连衙役每日发的清水,都要省着用。洗脸是不要想了,够做饭就行。

郑颂贤在考棚里闲待了半日,夜里,他早早就睡了,连蜡烛都没点。只有两根蜡烛,他要省着些用。郑颂贤生炉子和点蜡烛时十分小心,按照规定,哪怕考棚起火,考生被活活烧死,衙役也不能放考生出去。

八月初九一大早,大伙儿吃饱喝足又上了趟茅房之后,各自回考棚,衙役们先是敲锣让大家安静,然后开始发卷子。

第一场,以四书为主各出了一题,再做五言八韵诗一首,还有四道经义题。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二百字往上,虽说要求是二百字,谁也不会真的写二百字。但写太多也不好,会被考官认为啰嗦,不扣主题。诗好做,看的就是文采,只要不是干巴巴的,都能说得过去,但想出彩也是不容易的。经义题每道要写三百字以上,考的是生员们将经义与治国理政结合起来的本事,防止考生们死读书。

就这些题,看似简单,考的都是基本功。

郑颂贤拿到卷子后,没有直接答题。他先把该填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填好了,然后放下试卷,再把题目仔细读了好几遍,吃透了之后开始思索。除了试卷,衙役们还发了一张白纸,留给考生们打草稿用,交卷时草稿也要写上。

郑颂贤直等到半下午才开始动笔写草稿,写到一半后,天黑了,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一边生炉子做饭,一边还在想题目。

夜里,郑颂贤点起了蜡烛,又写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吹灯,合衣躺在光溜溜的硬床板上。

等到初十的中午,郑颂贤终于把所有的草稿都写完了。

写完草稿,他并没有急着誊抄,而是开始吃夜饭,吃完后继续检查,哪里有疏漏,哪里可以更换,哪里有错误。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的答案终于都确定下了。

十一的早上,郑颂贤起来后,开始正式誊抄。誊抄的过程中,他十分小心,一个错字都不能有。

等抄完了,他把纸张放在桌上晾干,然后准备交卷。

衙役一直在外面走动,郑颂贤对外头招了招手,衙役过来开了门锁,郑颂贤把试卷递给了衙役。

等他出来后,他伸个懒腰了。看了看天,才半晌午呢。

今日的考试时间截止到中午,他们这些已经交了卷子的,先不准出去,等大家都交完了,才能一起出去,不然三三两两往外走,像菜市场似的,有损科举威名。

众人聚在一起也不敢说笑,怕影响到那些还没交卷的人。

第一场考的内容简单一些,还没等到最后时间,所有人都交了试卷。考官让人清点了人数和试卷以及草稿,数目对得上以后,才下令开贡院门,放大家出去。

郑颂贤跟在队伍之中出了贡院,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这只是第一场结束,所有人仍旧丝毫不放松,家里人也不多问。

郑颂贤回去补了些东西,换过了衣裳,略作休息后又赶了过来。

如此考了九天七个昼夜,八月十六那一天,郑颂贤写完了最后一张卷子,准备上交时,忽然,隔壁传来小小的声音,“兄台,兄台,我的墨不小心打翻了,你能借我一些吗?”

郑颂贤没理他,别说考棚之间是隔开的,根本没法传递东西,就算能传递,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郑颂贤也不会做的。

那人又喊,“兄台,你借我墨,等出去了,我请你吃酒。”

郑颂贤默不吱声,等考卷干了之后,他叫了外面的衙役来收卷子。隔壁那人仍旧不死心,“兄台,你都写完了,把你的墨借给我吧,我真的没有墨了。”

衙役立刻呵斥他,“不许高声喧哗。”

郑颂贤见那人要哭了,心里有些不忍,把自己的墨给了衙役,“这位差爷,请您检查学生的墨,若是,若是无碍,可能给这位学子用?”

衙役不想多事,但二人都看着他,他把砚台里还剩下的一点墨水用笔划了划,发现没有任何东西,从小窗户里伸手倒进了那人的砚台中,然后带着郑颂贤走了。

熬到了贡院开门后,郑颂贤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稀里糊涂跟着聿竹回了家,稍微洗漱后又吃饱了肚子,嘴巴一抹就爬上了床,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之后,郑颂贤就开始了等放榜的日子。这期间,他哪里都没去。

熬到了八月底,终于放榜了。郑颂贤一大早就在家里候着,聿竹带着两个男仆去看榜。

唐氏见小叔子似乎有些不安,笑着安慰他,“三弟,莫要急,很快就有消息了。”

郑颂贤勉强笑了笑,“让大嫂见笑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聿竹终于跑了回来,一路跑一路大喊,“三爷,三爷,中了,中了,第四名经魁,第四名!”

郑颂贤还没反应过来,唐氏立刻笑了,“好,好,第四名,好名次!三弟有本事!”

郑颂贤终于笑了起来,他中了,第四名!十七岁的经魁,可着整个朝廷也不多!

郑颂贤起身在屋里走了走,又问了问昔日的那些同窗,有中的,也有落榜的。

一家子都欢喜起来,郑颂仁准备告假,带着弟弟和妻儿回青州看望父母,旺哥儿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祖父母呢。

然而,还没等郑家兄弟回乡,外头忽然闹了起来。

有落第生员、监生三十多人,联名向柳巡抚举报,主考官余学政私自售卖考题!还有人谣传,长乐郡马在考场与人交头接耳,定是在作弊。那个问郑颂贤借墨水的呆秀才被人挖了出来,原本资质一般的他中了副榜,长乐郡马小小年纪,就能得中第四名经魁,定然也是买了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