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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这场戏演好,就能安全过关。”夏继成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拿起外套,看了眼手表,“我必须回去了。这几天我住在金门饭店,如果有事,就以做生意的名义找我。”

两人擦肩而过时,沈青禾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拉住了他的胳膊。

“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做个汇报吧。关于你离开上海这段时间我的所有情况。”

夏继成笑了笑:“我从电台听到过上海的情况。很替你们骄傲。”

“不是上海,是我。”

又是片刻的沉默。

“你离开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和顾耀东搭档。这个任务我完成了,但不是仅仅当作任务来完成的。我想我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故事了。”

曾经的恋人牺牲后,沈青禾是唯一一个走进过夏继成心里的人。但他最终选择了将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现在听到这番话,仿佛是兄长听到妹妹说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真心替她高兴。

“不管这个故事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也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对我而言都是无可替代的。所以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你的那个已经结束的故事,对你而言有什么样的意义。今天站在这里,我也终于可以诚实地、坦坦荡荡地说一句,我一直很担心你,一直很想你。但这些担心和惦念是作为同志、战友和亲人。”

“从上海到南京,又从南京到上海,这么长时间,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汇报。”

“希望这个汇报能让你放心。当年你拼命救下来的那个女孩,现在总算不用你操心了。”

“我现在也可以很坦诚地说,当年救你,对我而言也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故事。”

沈青禾笑了,这一次,她大大方方地握住了夏继成的手:“老搭档,欢迎回上海。”

福安弄的路灯已经灭了,远远望去,沈青禾看见整条弄堂只有顾耀东家透出灯光。她走到家门口抬头望去,依然是顾耀东在房间的窗口放了一盏台灯,灯光刚好照亮家门口。沈青禾会心一笑,头顶的一片灯光让她备感踏实和温暖。

顾耀东坐在床边,沈青禾替他扣上了睡衣扣子:“暂时已经止血了。这段时间你不能去医院和诊所,换药的事就交给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能演好这场戏。对了,今天处长夸我有长进了。”

“他也夸我终于不用让人操心了。”

二人相视一笑。

“顾耀东,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很多很多。比如……这盏灯,很亮,很温暖。”沈青禾望着他,眼睛里映着小台灯橘黄的光,看起来有着动人的暖意。

从明天开始,他们将要共同接受一场巨大的考验。但此刻他们没有丝毫畏惧,因为现在他们不仅有已经变强大的彼此,还有夏继成。三个原本天各一方的人,命运却奇妙地交汇在了一起。

第二天,技术员按照郑新的描述画出了那名发报员的画像,警局很快下达了秘密搜捕令。但这并没有结束,天不亮的时候,钟百鸣就接到消息,那辆被遗弃的黑色轿车在一条僻静的小路里被找到了。驾驶座椅背上发现了弹孔和血迹,按位置和弹道推测,开车的人应该是左侧身体中枪,肩部或者上臂都有可能。郑新没有看见开车的是什么人,不过这个人带着枪伤,要找出来应该不困难。

但是钟百鸣心里还有另一团疑云,郑新曾抱怨当时有警察用手电筒乱晃,否则他第一枪就打中发报员了。真的只是乱晃吗?还是有人混在昨晚的队伍里,故意暴露狙击手?

就在满腹疑问时,钟百鸣站在刑二处的办公室门口,看见顾耀东的位置空着。

“李队长,顾耀东呢?”

“早上打电话来,说生病了,请一天假。”

钟百鸣警觉起来:“顾警官什么病?”

“昨天刮大风,那糊涂孩子晚上睡觉没关好窗户,发烧了。”

昨天晚上有人中枪,今天他就请病假,事情会这么巧?回办公室后,钟百鸣立刻叫来赵志勇,让他带人和自己一起去“探望”顾耀东。刚穿上外套准备出门,方秘书忽然敲门进来了:“钟副局长,齐副局长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现在?”

方秘书赔笑:“是。他说想介绍您认识一位客人。”

钟百鸣也笑着:“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回来再说吧。”

“是位贵客。您还是去一趟吧。”

钟百鸣有些憋火:“齐副局长的贵客,我见不见应该不重要吧?”

“这个……您还是去吧,齐副局长说您会很感兴趣的。”

再推辞就显得不识抬举了,钟百鸣只得把外套一扔,恼火地去了齐升平办公室。

门口站了两名穿军装的警卫,里面传出阵阵笑声。他心下纳闷,莫非军队来人了?自己好像和军队没什么瓜葛。敲门进去,只见齐升平和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茶几上摆着茶壶和两只杯子。两个人看见他,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齐副局长,您叫我?”钟百鸣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挺阔的军用呢子大衣,皮鞋铮亮,整个人很随意地靠着沙发,跷着二郎腿,手也很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一看就和齐升平关系匪浅。

齐升平:“给二位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钟百鸣,钟副局长。”

夏继成瞄了钟百鸣一眼,接着喝茶。

齐升平:“这位和你可是有渊源的啊!你当初调来警局刑二处,就是接他的班。”

钟百鸣很是意外,他见过夏继成的照片,一时竟没认出眼前这个军官就是本人。他和警察时期的神态、气质完全不一样了。

“夏处长,久仰大名。”钟百鸣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以为初次见面总是要握个手,但夏继成丝毫没有起身握手的意思。他只能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夏继成一脸客套地笑着:“我已经不是警局的人了,还是按规矩称呼吧。别介意啊钟副局长,怕乱套。”

“怎么会呢。久仰大名了,夏监察官。”钟百鸣脸上一直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容,但心里极不是滋味。

齐升平招呼他坐下了。钟百鸣看着夏继成给齐升平的杯子里倒茶,但并没有人要给他加一只杯子的意思,只觉得更别扭了。两人甚至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自顾自地聊着警局往事。那些都是钟百鸣来警局之前的事,他一无所知,于是也插不进嘴。两人越是热络,便显得杵在旁边的钟百鸣越发难堪。

齐升平:“真没想到你这一趟去南京,再回来就已经是少将了。这可是和段局长平级了啊。”

“晚辈始终是晚辈,在您面前就不提这些了。”夏继成一脸谦卑,给足了齐升平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