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第2/2页)

陆俭猛地抬起了头:“你还想用我?”

“为什么不呢?如此心机,如此手段,合该有用武之地。”伏波笑了,“连我都猜不到这银行会造就什么,但是只要做下去,想来也是能改天换地的,只要它不脱离我的掌控。”

这一瞬间,陆俭明白了过来,幡然醒悟。伏波要的从来就不是击溃他,而是折服他,宛若用铁鞭,用匕首来驯服烈马,恩威并用。也正因此,她才会在联姻这个话题上嗤之以鼻,因为那是非分之想,是僭越之举。

她没有选择把一切做绝,只是断了他的后路,又给了他一条新路。

看着立在自己面前,比他还矮了一头的女子,陆俭彻彻底底说不出话了。他应当记恨的,应当把这当作奇耻大辱,试着报复回去的。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了,只因摆在面前的东西太过诱人,哪怕对方用权谋拿捏,用话术打压,那条路都是明明白白的,仿若触手可得。

他已经完成了复仇,为母亲雪了恨,让父亲和那贱人尝到了苦果,剩下呢?按部就班成为一个世家的宗主,还是顶着所有世家的怀疑和觊觎,成为赤旗帮的马前卒?

这本不该是个选择的,然而奇妙的,陆俭竟然生出了恍惚。他在史书上见过这样的故事,那些精彩绝艳的世家子,宛若被下了降头一般,去辅佐远远不如自己的主君,披荆斩棘,呕心沥血,甚至有些都不能让家族更上层楼。

这是为什么?只是看到了一条新路罢了,由主君许诺的道路。

然而嘴唇抖了抖,陆俭却没法做出答复,因为他的自尊尚在,且仍在隐隐作痛,他没法就这么低头,向人俯首。

好在,伏波也没有要他立刻答复:“再过两天,我就会离开余杭,等你想明白了,再给我答复即可。”

说罢,她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

等看不到她的身影后,陆俭才终于动了,一步步拖着脚,走到了那石桌前,重重的坐了下来。他的目光一时无法聚焦,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的停在了面前那只茶盏上。那白瓷盏上,印有一抹浅浅的唇脂,这是女子喝茶时才会留下的,放在欢场,更是人人乐道的艳事。可是那红痕,却不知怎地让陆俭的心扭了起来,生出了痛楚,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然而指尖还未触到杯壁,他就浑身一颤,捏起了拳头。就算恨了一辈子,他还是像他的父亲,而伏波,不像他的母亲,分毫不像。

低低的,陆俭笑了起来,笑得捂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