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页)

行吧,明天他就去地摊上买新时代的新衣服。

颜意不舍地再看一眼谢宿,识趣地下车了。

他下去后帮人搬道具。

套出谢宿的下一个剧组就在这影视城,他找了个便宜的小酒店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和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群演们站在一起等剧组挑选。

他形象好,好几个剧组副导来他,其中就有谢宿新去的剧组,颜意当然答应。

不出意外又遇到了谢宿和那个助理。

这样过了三天,颜意不是做群演就是打杂,总是在助理面前殷勤地晃荡一下。

第四天,助理终于给他介绍了一个活,这个剧组新来的男四号的助理。

颜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男四号不是难伺候的祖宗,颜意又非常有经验,两人相处愉快,工作顺手又轻松,有时间向谢宿那边凑凑。

谢宿的助理以为他得了好处,这是在感谢和巴结,被恭维的感觉不错,也愿意跟颜意说几句话。

这天男四没有戏,颜意去买了菜和米,细细熬了软糯的山药粥,带到剧组。

先给助理一碗,见他吃得开心,这才端着一碗走到谢宿身边。

他正坐在轮椅上吃盒饭。

颜意蹲在他面前舀了一勺热粥,放在谢宿嘴边,和上次一样,“谢老师,喝一点吧。”

连续好几天都是冷硬的盒饭,颜意见谢宿好几次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坐在那里捂胃皱眉。

颜意知道胃病有多难受,也知道吃什么最舒服。

谢宿抬起眼皮,目光落在蹲在他面前的人,停留了十几秒,张开嘴一口一口喝完了一碗粥。

颜意脸上露出些轻松的笑。

他不能改变什么,那就在他最冷的时候给他一点暖,在他黑暗无光的世界中,做一只小萤火虫。

第二天,颜意煮了南瓜小米粥,量很大,男四、助理、谢宿都有。

他说米不值钱,感谢几个人给他一份工作,说得男四和助理都很开心。

第三天是牛奶粥。

这天谢宿被烦躁的导演骂了很久,喝完粥,颜意偷偷向谢宿嘴里塞了一颗甜甜的奶糖。

跟谢宿吃过两次饭,他发现了谢宿的小秘密,爱吃甜还不愿意让人知道。

这样接连几天,颜意每天都会细细地煮一锅粥喂给谢宿,喝粥后,不管谢宿这一天在剧组是顺利,还是被导演骂,都默认有一颗糖,每天都是不同口味。

这是这个剧组中,他们两个的小秘密,有次颜意没立即给,谢宿一直盯着颜意。

颜意便笑着把橘子糖塞进他的嘴里。

那次不知道是不是颜意笑得太灿烂,谢宿也跟着笑了,很淡的一个浅笑。

这个笑,竟然有了年少时期单纯稚嫩的感觉,让人鼻头发酸。

是了,是单纯,或者说是傻。

被人骗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在一群名流中,要颜意告诉他怎么站过去,用什么动作,才会拍照。

如果不傻,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下午的时候,剧组来了个人,阵仗很大,导演和制片人都围过去,谢宿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弯着腰。

见那人走到谢宿面前,男四满是感慨:“明明以前是情人啊,现在差距竟然这么大。”

“谁?情人?”颜意惊讶地看向那个众星拱月的人。

“咦,你不知道吗?”男四是个年轻的小明星,热爱八卦,一听颜意不知道瞬间来劲了,“哦对,你是村里来的。”

颜意:“……”

男四激情开讲,“我看你那么喜欢谢宿,应该是看过他的电影吧,一代影帝。”

“村网通”颜意点头,装出一副兴奋的样子。

“那时候影视圈就是谢宿的天下啊,说是如日中天也不过分。谢宿就是为了这个人,温杭,在最辉煌的时候退圈的,复出也是为了他。”

“听说是温杭欠下可怕的赌债,差点被人打死,谢宿签下担保协议,为他复出辛苦拍戏赚钱,可谁知道温杭成了人上人,而谢宿却变成这样,这是圈内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颜意若有所思,问:“谢老师片酬高吗?”

男四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很高,哪怕他现在……因为我的片酬就很高很高了。”

他说到这里,不愿意说下去了。

颜意理解,这都是要保密的。

这部电影的质量说一般都是抬举,这种电影,就是邱慕辰还没火的时候,颜意都不一定会给他接。

然而,这样一部电影片酬却很高。

谢宿单是在这个影视城,同时就在拍三部电影,偶尔还要去外地拍。

颜意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

那边两人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

谢宿气红了眼眶,他伸手指着那个叫温杭的人,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温杭低头,带着鄙夷的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谢宿面容扭曲地站了起来,手指一用力就颤抖,他只是站了一会儿,猝然摔到在地。

在谢宿站起来时,颜意就跑了过去,他还没站定,就听到了谢宿跌倒的声音。

这是颜意见过的最可怕的跌倒。

他知道人老了后,特别怕摔,因为骨质疏松,骨骼强度低,轻轻一摔可能就是多处骨折。

可是他没想到,在一个不到四十岁的人身上,也会看到这么可怕的事。

他听到了不只一声骨折骨碎的声音。

剧组的医生赶来前,助理忙让颜意把谢宿背上车。

颜意看着跌在地上,腿部扭成一个不正常弧度的谢宿,没动。

“快点!你还想不想要工作了!”助理紧张地冲他大喊。

颜意松开紧攥的双手,弯腰将谢宿抱了起来。

他那么瘦,被抱起来时,裤腿向上提拉,露出枯瘦的脚踝,小腿上多次注射后留下的针孔没逃过颜意的眼睛。

抱着谢宿的颜意,手背泛起青筋。

他想起尘封在灰色记忆中的一个人。

福利院其实正常健康的孩子极少,健康的孩子进去不用多久,就会被排着队的家庭领养走。

留在那里的大多数是残疾的,不健康的,可能并不长的一辈子都要待在里面的人。

隔壁有个哥哥得了一种叫瓷娃娃的病。

他的骨头很脆弱,一个喷嚏都可能导致骨折。

从出生到颜意见到他那年,他都没走过路,他永远躺在床上,只有两只胳膊可以活动,其他骨骼都是畸形的。

福利院“妈妈”让颜意照顾他。

颜意永远记得,掀开毯子时,他畸形身体上那些骇人的手术缝合痕迹,那些藏苍白表皮之下的细密血点。

他费力地向颜意伸手,错位的小手那么瘦那么凉,凉到心里。

握着他冰凉的手,那段时间颜意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颜意离开福利院时,他急着伸手,从床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