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发烧

当江月年用堪比托马斯小火车的速度狂奔在马路上时,内心是极度崩溃的。

昨晚准备去睡觉时, 阿统木忽然冷不丁告诉她, 下一个任务对象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 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没等江月年细细询问,便又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认真补充:【如果说姜池的危险系数是1, 那丫头估计会在2.5左右徘徊哦。】

1和2.5。

那已经是两倍不止。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姜池狠狠咬了一口,接下来要出现的那位……到底得有多凶残啊。

江月年听得睡意全无,在床上猛地翻了个身:“‘那丫头’?这次的任务对象是女孩子吗?”

【没错哦。】

当时的阿统木是这样回答的:【虽然诞生于最为纯净的精灵种族,却被邪气和怨气侵蚀, 成为了恶灵一样的存在。我没有开玩笑,一旦在这次任务中出了什么岔子……你可能就永远没办法回来了。】

它少有地出现了一点迟疑,接而沉声道:【考虑到任务的危险性, 你可以选择拒绝。】

江月年粗略思考几秒,平躺着回应它:“要不,你先说一说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

事实证明,这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然后她就听阿统木唠叨了足足一个小时, 加上后来上网查找相关资料的时间,再躺回被窝, 已经是半夜四点多钟。

思绪繁杂、睡眠不足,江月年在第二天理所当然地起不了床, 要不是封越察觉不对上楼来叫她, 大概会一觉睡得天荒地老。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三更半夜瞎折腾啊!”

她家离学校并不远, 上下学常常是步行前往, 这会儿江月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书包在背上沉甸甸地晃啊晃:“木木,现在几点钟?”

【好消息是,距离上课铃响有五分钟,你以现在的速度跑到学校,需要的时间是三分钟。】

眼见小姑娘听完后双眼发亮,阿统木神秘兮兮地嘿嘿一笑,机械音在她耳边拐了几个弯:【坏消息是,我说的“上课铃响有五分钟”,是指它过去了足足五分钟——你已经迟到了,surprise!】

江月年:……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啊?

江月年有股把这玩意儿丢出脑子狠狠蹂躏一顿的冲动。

一中管理严格,每天都会有校领导守在门口巡逻,要是有人迟了到,准得先扣押再记名,最后批评教育、自我检讨、打电话叫班主任过来领人一条龙。

江月年可受不了这种审讯犯人一样的待遇,于是偷偷摸摸溜到校外的围墙旁,准备找个地势低一点的角落翻进去。

她从小跟着哥哥到处野,早就练出了不错的身手,等三下五除二地爬到围墙顶端,听见阿统木低低“哇”了一声:【你就是传说中的花果山猴王吧?】

江月年哼笑一声:“这叫技术,看我给你表演一波信仰之跃。”

她说得信誓旦旦,把目光往围墙下面移,没想到刚一低头,就听见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脚步声。

围墙下面是片杂草地,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声音在周围死气沉沉的气氛下显得尤为突兀,江月年脑袋里一片浆糊,稀里糊涂凑成两个字:

完蛋。

学生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前来巡逻的老师。好像的确会有教务处的人来围墙附近守株待兔,没想到今天这么碰巧,居然被她直接撞上了。

悲报啊悲报,大型情景连续剧《迟到者信条》惨遭撤档,由知名恐怖片《校墓处》取而代之,联合主演:一中教务处、江月年。

她算是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月年本想抬头一探究竟,结果因为太过慌张,手和脚又同时蹭到了围墙上的青苔,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滑——

于是整个人都向下摔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下落时耳边除了呼呼的风……

好像还有什么人在那一瞬间朝她靠近,踏出的匆匆脚步。

小时候和哥哥爬山爬树翻城墙时,江月年也曾像这样摔倒过,那时候浑身疼得和骨头散架没什么两样,然而现在的感受,却与那时截然不同。

奇怪。

与她贴在一起的,是柔软得不像话的触感,彼此触碰的地方烫得厉害,连带着江月年的身体也随着发热。

软软的,香香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扑通扑通跳动——

她好像明白了。

“对对对不起!”

脑袋里仿佛有座火山砰地爆发,江月年急急忙忙用双手撑起身子,在见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时,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少年的模样无比熟悉,或许是因为疼痛,笔挺的剑眉在此刻微微皱起,引得狭长眼眸也随之一挑。

然后有些别扭,又有点冷漠地,直勾勾撞上她的视线。

是秦宴同学。

秦宴同学也迟到了吗?而且居然和她一前一后在同一个地方翻墙。

不对不对,他怎么就这么凑巧地被她给砸到,明明之前两人还有一段距离……不会是,他特意跑来这个位置,只为了,接住她?

唔噫。

江月年被这个想法惹得耳根发烫,在下一秒就将它全盘否定。毕竟对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两人的关系也称不上多么亲近。

应该只是见到她快要摔倒,本想上前帮帮忙,却十分不凑巧地刚好被砸到。

——那她也太对不起人家了吧!

“抱歉,我马上离——”

江月年又羞又懊悔,正打算从秦宴身上离开,然而目光匆匆忙忙地往前一瞥,忽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他原本清澈干净的瞳白布满血丝,汹涌澎湃的红如藤蔓勾连盘旋,几乎占据整个眼睛。

中央黑曜石般的瞳孔没什么神采,如同死气沉沉的宝石被镶嵌在眼中,当触碰到她的视线时略微一滞。

脸好红,比害羞时的模样更加严重,可以称得上是病态的潮红。他生得白,这会儿红潮一股脑上涌,像极了白昼下灼目的火光。

浑身的温度也很烫,哪怕是隔着薄薄一层校服衬衣,和他的肌肤贴在一起时,也会觉得热得心慌。

——没错,她之所以心跳加速,绝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周围温度太高。

“秦宴同学。”

江月年低着头,视线流连于少年颊边的绯红,一时间忘记了别的动作:“你发烧了?”

秦宴的意识有些模糊,在听见她声音的瞬间却不假思索地应声:“没有。”

这当然是假话。

他昨晚在中心广场派发传单,一直忙碌到晚上十一点,回家时疲倦得厉害,偏偏整个街区停电又停气,只能用冷水来洗澡。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秦宴早就习以为常,没想到早晨醒来却头疼得厉害,一摸额头才察觉发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