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3页)

明苏顺着她的话说道:“我明白。”却不敢看郑宓的眼睛,又道:“那我先走了。”

郑宓道:“好……”

明苏走出两步,又不放心似的,回过头来,说:“我没有瞒着你的事了,以后也不会有,我们还是无话不说的。”

郑宓笑了一下,道:“对……”

明苏的眼中便染上了暖暖的笑意,她望着郑宓,又道:“阿宓,我喜欢你,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不要说傻话。”郑宓笑着道。

明苏用力点了下头,这才走了。

她一走,郑宓的笑意便散了,她挨着桌边坐了下来,心中空荡荡,既茫然,又揪疼。明苏不仅有事瞒她,还学会了说谎骗她。

五皇子还未判,但前几日她才将程池生以附逆之罪判了斩刑。主犯未判,先判从犯,可见她是恨极了程池生。

倘若杀了那几名心腹真使她歉疚至此,她绝不可能对程池生毫不留情。

郑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酸,又有些疼,唯独没有恨,也不是生气。

明苏待她是真心的,她方才虽未提及她离开客舍后,她身无分文是如何度日的,但她知道,明苏必然是吃足了苦。

五年间,她不知她已不在人世,不住地寻她,得知她亡故后,又很快发觉她便是郑宓。

若非一心都在她身上,她何必苦苦找寻,又如何能敏锐至此,连借尸还魂这等灵异之事她都深信不疑。

故而郑宓不生气,只是她很难受。

明苏却自以为将郑宓骗过去了。她对郑宓愈加愧疚起来,她竟然说谎骗了阿宓。

明苏不知旁人说谎后是什么模样的,但她很心虚,且越发地想粘着阿宓,唯有在她身边,她方心安。

接下来数日,每日郑宓来给她送晚膳,明苏都缠着她,不让她走。

“阿宓,你多陪我一会儿。”她拉着郑宓的手,总是有千奇百怪的理由留她下来,第一日是她新得了一幅画,请郑宓为她品鉴,第二日是她头疼,让郑宓为她按按,第三日是那日的亲亲她还想要。

郑宓自然都依她。

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纵容她,明苏越发地心安,她忍不住说出了她在意了好几日的话:“阿宓,如今并无什么不同,我们还与从前一样的。”

“是……”郑宓顺同道。

明苏笑了笑,拉着郑宓的手却是紧了紧,她又道:“阿宓,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我?”

“是,喜欢到除了你,谁都不行。”郑宓言辞笃定。

明苏的双眸弯得像月牙,她连连点头,跟着道:“我也是。”

过了半月,郑家的旧案审下来了,结果自然是彻彻底底地翻了案,且是认证物证俱全,一件件铁证摆上来,无可置疑。

群臣上表,请皇帝下诏罪己,恢复太傅与先皇后的名誉,并退位让贤。

这与过去皇帝被迫禅位,却多少还是保有颜面不同,这一回,皇帝是彻彻底底地被剥下了帝王之尊。

他知已被明苏拿捏着,只能顺她之意,也就一一照办了。

十月十一,皇帝下诏罪己,称:“咎罪过失,深切在予。”

并恢复郑家名誉,追封郑太傅为齐王,享宗庙供奉,恢复先皇后皇后之位。

十月十二,皇帝下诏,禅位于信国公主,公主当日于太庙即位,并封其父为太上皇,嫡母皇后为皇太后,生母淑妃为淑太妃。

宫中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新君即位,太上皇自然要移宫。

明苏将他迁去了北面的上华宫居住,上华宫不大,但住太上皇与他的妃嫔是绰绰有余了。

上华宫戍守的禁军自然经明苏精挑细选,侍奉太上皇的宫人自然也是太上皇从未见过的。当日便将太上皇移了过去。

接下去几日,后宫中全是迁居的妃嫔,那些妃嫔自然不愿离去,不少人仗着有些脸面哭哭啼啼地寻太后与淑太妃做主,欲留在宫中,不愿随太上皇迁去上华宫。

此事自然有太后做主,明苏并未过问,她去寻了淑太妃。

淑妃升作了淑太妃,也仍是往日的模样,这宫里大抵唯有她的南薰殿最是清静。

明苏过来时,宫人们都改口称陛下。明苏还有些不习惯。

淑太妃笑道:“过几日便好了。”

明苏并未多纠缠于此,只是环顾殿中,道:“母妃留居南薰殿并无不妥,只是儿臣欲为母妃增添些摆件,母妃便允了儿臣吧。”

这是小事,淑太妃无可无不可。

明苏见她答应,面上便有了笑意,又道:“还是该将您与皇后并尊太后的。”

皇后尊为太后,淑妃则封淑太妃,原本是应有之意。

但在明苏看来,这便是儿媳位高于婆母了,她总觉有些怪怪的。

淑妃却有自己的心思,她不想做太后,百年之后也不愿陪葬帝陵,只是陵寝之事还早得很,暂且不必提,她只道眼前之事:“太后之位我本就无意,倒是有一事,欲请皇帝恩准。”

明苏这一整日下来,听了许多陛下,眼下听母亲称她皇帝,她难免有些别扭,却还是问道:“母妃请讲。”

“我想将仁明殿空出来。”淑太妃说道。

仁明殿空出来?明苏不知是何意,却还是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迁去了慈明殿,仁明殿自然是空出来了。”

淑太妃又道:“我想时常去看看。”

明苏不解,她为何想去仁明殿看看,却仍是道:“母妃去便是。”

她答应了,淑太妃笑了笑,像是有些累了,靠在了迎枕上,望着明苏浅笑不语。明苏也跟着笑道:“母妃为何这般看着儿臣。”

淑太妃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她有些怀念,又似完成了一件大事,缓缓地道:“我是在想,你而今已登基为帝,不知算不算是我尽了母亲之责,将你照看好了。”

明苏听她这般讲,不知怎么,有些不安,她笑着道:“母妃自然是尽了母亲之责,可还不能算是将儿臣照看好了,为人子女,不论到了什么年岁,都是依赖母亲的。”

听了她这话,淑太妃似是怅然,她过了一会儿,方叮嘱道:“往后我只图清静,你不必时常来请安,若有宫宴,也不必来请。”

她这话像是不愿再涉俗世红尘之意,明苏怔了怔,欲劝些什么,淑太妃却已合上眼,背过身去了。

明苏只好起身告退。

走出南薰殿,她被母亲的一番话说得有些惘然,回头一看,只觉这座宫室格外安宁淡泊。

她走了几步,玄过正来寻她,见了她,忙下跪:“拜见陛下。”

明苏止步:“免礼……”

“中书令与户部尚书正在垂拱殿等候召见,欲奏禀德州歉收之事。”玄过禀道。

德州今年风不调雨不顺,粮食歉收,百姓度日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