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倦鸟长鸣归巢何处(七)

“自然。”祁晏止说。他极少见地弯起了半边嘴角, 却不见半点笑意。

苍迟嗤笑一声,身形在原地消散。

朝辞到了未时才醒,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疼, 因为睡眠而被麻痹的神经在这一刻苏醒, 从四肢百骸传递着疼痛的感知不断刺激着大脑, 让他顿时眼睛一酸。然而泪腺也在昨夜几乎被榨干了,如今根本淌不出泪来。

缓过这一下疼痛的刺激, 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昨夜是跟师尊……

他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紧张、慌乱……还有埋藏着的窃喜。

“醒了?”

熟悉又清冷的声音把朝辞从这纷乱的情绪中扯了回来。

“师尊?!”朝辞惊叫了一声,然而他的嗓子早已哑得不行了, 此时的音量也小得可怜。

他这才发现, 自己好像是枕在了师尊的腿上。

“嗯。”祁晏止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低头问道, “身上还疼吗?”

“呃……”朝辞红了脸,磕磕巴巴地说道, “有……有点。”

男人将修长冰凉的手指点在了朝辞的额间,一股温和的灵气便涌入了朝辞的身体中, 那些酸疼和不适顿时被缓解了大半。

“……谢谢师尊。朝辞小声又别扭地说道, “那个……师尊, 昨夜、昨夜……”

他支支吾吾半响,后半截话就是说不出来。

“你中了合欢蛊, 必须与人交合, 否则便会爆体而亡。事急从权,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你莫要有负担。”男人凤眸微敛, 全然没有朝辞的羞意和慌张,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必须连续交合三月,才能彻底解了合欢蛊。”

朝辞听到祁晏止说得前半截话时,都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是如何变化。按理说看到师尊如此镇静,他应该会没那么慌乱才对。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感到开心,反而情绪骤然低落了下来。好像师尊与他做那样亲密的事情,在师尊眼中不过是为了救他的性命,与任何情爱无关,更是不值一提。

然而在听到后半截话时,他的大脑又一下子乱了起来。

怎么……怎么还要三个月?那、那岂不是说……

他脑中乱糟糟的,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但除了尴尬和无所适从外,好像又升起了隐蔽的窃喜。

“合欢蛊发作并无定时,发作时你便用传音符寻为师。你且好生休息。”祁晏止说完,动作轻缓地将自己从朝辞身上移开,略振衣袖离开了。

朝辞勉强坐起身,呆呆地看着祁晏止远去的背影。

高大颀长的身影暗合某种玄奥的规则,不过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了朝辞的视线中。

缩地成寸,寻常的法门罢了。

“看够了?”

戏谑般的声音打断了朝辞的呆愣。

不知何时,苍迟已经出现在了朝辞的身前。他一如从前那般,嘴角带笑,眸含戏谑。

“前、前辈……”

“梦想成真的滋味如何?”苍迟挑眉,揶揄道。

“前辈别取笑我了。”朝辞无力地低下头,耳尖爆红。

他说着,又突然低落了起来:“师尊只是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的,他根本不喜欢我。”

看到朝辞因觉得祁晏止并不喜欢他而难过,苍迟面上是笑着,眼底却像是结了一层寒霜。

“修行到你师尊这般境界,本就冷情冷心,能对小辈有一些关爱之心已是难得,更遑论情情爱爱。”苍迟貌似安慰地说道。

“不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什么?”朝辞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苍迟。

“不过本座见他,似乎对你那师妹并不一般。”苍迟说。

他这番说辞可谓是意图明显,与直接挑拨离间没什么两样了。若是生在现代,怕就是个低段位绿茶。然而朝辞生性单纯,也不过才将将知道了一些情爱之事的皮毛,用这点手段和说辞来糊弄他,却是绰绰有余了。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苍迟才如此肆无忌惮。

果然,朝辞立刻心下一紧,紧张地看向苍迟:“有何不一样?”

难道……难道师尊喜欢容雅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似乎也并不是很意外。这么多年来,师尊对容雅的特殊都被朝辞看在眼里,那样宠溺纵容……真的没有掺杂着男女之情吗?

想到这里,朝辞琥珀色的猫儿眼顿时暗了下来。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本座多想了吧。”苍迟揉了揉朝辞的头顶,看似在安慰,实则却是有意在挑拨。

“别想这些了,本座去百草峰给你拿了药。”他说着,手上出现了一只瓷瓶。

说是拿,其实就是随手顺走的。反正这焚霄宗除了祁晏止之外,也没有人能发现得了他。

“药?”朝辞有些疑惑。

难道中了这合欢蛊还需要吃药么?

“男子承欢本就不易,何况你是初次,不上药的话恐怕会那儿会发炎。”苍迟说。

上药……发炎……

朝辞眨了眨眼,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苍迟的意思,顿时脸颊爆红。

“不、不用了吧……我毕竟是金丹后期,早已寒暑不侵,怎么还会发、发炎?”朝辞磕磕巴巴地说。

“你若交合的对象是寻常人,倒也不至于。偏偏是你那禁欲不知道多久的师尊,昨夜怕是把你折腾得不轻吧?”苍迟挑眉。

朝辞已经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了,恨不得原地刨洞给自己钻进去。

是折腾得不轻,但是……

“好、好吧。”想早点结束这段尴尬的话题的朝辞,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了。

没给朝辞过多思考的时间,苍迟继续说道:“那你转过去,我替你上药。”

“啊?!”朝辞吓得不轻。

上、上那处的药吗?

“不用劳、劳烦前辈了,晚辈自己来便可以了!”朝辞连忙说道。

“自行上药多有不便。你我皆是修行之人,怎不知皮囊皆外相,这有何好避讳的?”苍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朝辞被苍迟逼得退无可退,无奈之下低头大喊道:“不用了,请前辈先离开吧!”

他对情事这方面是真的没太多了解,苍迟说着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很稀松平常,他便真以为这很寻常。但是知道寻常是一回事,下意识抵触与人这般亲密的接触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对于朝辞来说,有些太过了。

既然都拒绝到这个份上了,苍迟也不好再强迫,只能先离开了朝辞的屋子。

只是他的心情却是糟上加糟。

愿意被祁晏止那样对待,昨夜嗓子都哭哑了,却连让我上个药也不肯么?

…………

祁晏止和苍迟两人隐蔽的恶念,朝辞自然是不知道。

他最近倒是一天比一天高兴起来。

因为那合欢蛊的缘故,朝辞约莫三两天便要与祁晏止亲近,而且因为这合欢蛊发作太过无常,祁晏止每日出入朝辞的院子给外人察觉到了也并不合理。因此没过几日,朝辞便搬入了祁晏止的洞府,晏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