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此时外面正是夕阳渐落的时候,紧闭的窗户将夕阳格挡在外,金灿晕黄的日光还是顽强的隔着窗纱跑了进来,将屋子照的亮亮堂堂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他,金黄的夕阳将他的瞳孔都染上了碎金,轮廓氲着光晕,长睫都在发光,恍若神祗。

顾软软呆呆的看着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继续肃穆道:“叶家祖训,男儿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顿了顿,加重语气说了三个字,“跪媳妇。”

哪有这样的祖训,你自己胡乱加的?

顾软软哭笑不得的伸手去拉他,‘你快些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谁知被他反手给拉住了手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叶惊澜:“先前是我误入歧途,信了别人的谗言,几个月没有给你写信,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你生气是应该的,骂我打我都使得,只是不要憋着郁气气坏了自己身子才好。”

“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犯。”

顾软软眨了眨眼睛,问:“什么谗言?”

怎么没给自己写信还跟误入歧途这个词还扯上关系了?

叶惊澜表情裂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初,信了话本里的桥段这种话能说吗?当然不能的,这种蠢事要藏一辈子的。

抬眼看着顾软软,目光灼灼声音却温柔低沉,“那几个月,我日夜都在想你,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我不是故意不给你写信的。”

顾软软耳尖有点红,可是,可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不写信啊?眨了眨眼睛,又听的他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些,轻飘飘的传进耳朵,那里面含着的缱眷在耳廓划过,酥麻整个耳垂,又渐渐蔓延至心脏。

他说:“你呢,你可有想我?”

这七个字一出,顾软软整个人都变的红彤彤的,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可即便不抬眼,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给自己的感觉不是很灼热,反而是一种长久包容又耐心的安静。

他在安静的等着自己的回答。

这种温暖包容的感觉让顾软软的紧张慢慢散去,抿着唇抬起眼皮,目光和他相接,细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他缓缓笑了,璀璨融入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

“我的小姑娘真勇敢。”

谁,谁是你的小姑娘了,顾软软抿唇,看着他的眸光既嗔又羞,忽然想到一事,眨了眨眼睛,“你考试如何了?”

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县试过了没。

叶惊澜也一怔,不确定道:“应该是,过了?”

顾软软:‘你也不知道?’

叶惊澜:“今早放榜我去了,人太多,让书童挤进去看的,隔得远我听不太清他说的什么,只看到他在笑,应该是过了。”

顿了顿,又肯定道:“是过了,不然俞墨不会放我来这边的。”

顾软软:‘你为什么不看看名次?’

坚持了这么久,名次就是辛苦的回报,怎么名次都不看一眼呢?叶惊澜定定看着顾软软,“因为我想马上见到你啊,看到书童的笑脸,我就直接骑马走了。”

顾软软:“…………”

本来做坏事就有点心虚,如今他连名次都没看就急匆匆跑来了,顾软软更觉不安,正要说些什么。

叶惊澜:“快。”

顾软软:‘什么?’

叶惊澜抖了抖肩,这个动作让他背上绑着的荆条更明显了些,“打我啊。”神情一顿,又道:“打完这事就过了,你以后要是想翻旧账,你就直接告诉我,骂也好打也好,不要憋在心头,更不能一言不发就离家出走,知道吗?”

顾软软瞪眼:‘不打,你快些起来!’

伸手去拽他。

“真不打?”叶惊澜脸上还有些遗憾的感觉,顾软软无语望他,‘你还很希望我打你吗?’加重手里力气,叶惊澜顺着她的力气起身,垂眸看她,语气是真遗憾了,“我爹说过的,真正的好相公,一定是被媳妇打过的。”

夫妻没有平淡,吵吵闹闹才是真,只要最后重归于好就行了。

笑着凑近,“媳妇,你打我一下呗?就一下。”

打一下,我们就能好好过一辈子了。

这人,哪还有逼着人打他的?

顾软软气的小身子不停起伏,那处好似要从浅蓝海纹的布裙里蹦出来一般,气鼓鼓的看着他。叶惊澜眸色一凛,眨了眨眼睛,嬉皮笑脸的凑近,“媳妇,我考过县试了,有奖励吗?”

‘不许叫我媳妇。’顾软软红着脸,奶凶奶凶的纠正他的称呼。

“好,顾姑娘。”叶惊澜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凑的更近了些,眼下那颗泪痣清晰可辨,“顾姑娘可否给小生一个奖励?”

顾软软视线漂浮了一下,又抬眼看他,‘你要什么奖励?’

他读书确实辛苦,他不是哥哥,从小就在苦读,他是半路才来的,甚至才认真读书一年而已,他是真的很辛苦了。

太听话了,又白又软的小姑娘,乖巧无辜的站在自己面前。

以一副纵容的态度。

这个态度不好啊,傻姑娘你知不知道,纵容不会止渴,纵容只会让野望不停的滋生。

视线渐沉,垂下了眼帘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声音染上了喑哑。

“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吗?”

顾软软头往后面仰了仰,看着他垂下的双眸,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危险,还没说话,叶惊澜就单手解开了绑在身上的荆条丢开,荆条落地发出一阵脆响,视线刚看过去,手腕就被他给抓住了。

然后———

他抓着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指尖抵住了自己的唇瓣,“用你的这里。”抓着她的手渐渐上移,略过轮廓分明的下颚,直接抵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这样,可以吗?”

手腕还被他紧紧攥着,指尖抵在他的唇瓣上,喷薄的呼吸浅浅,指尖却似被灼热烫伤一般,轻颤了两下,屏住呼吸鼓起勇气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他沉沉的看着自己,夕阳渐隐,没有掌灯的屋子也跟着晦暗起来。

朦胧灰影中,他的视线依旧灼热,发亮。

却又克制。

他就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决定,没有欺身上前,就一直俯身和自己的视线相平,唇与唇之间,隔了三个拳头的距离。

他没动,他在等自己动。

可以吗?

顾软软此刻极度羞涩又极度冷静,将心中沸腾的种种情绪都抛开,剩下的那一丝清明告诉自己,可以的。

其实年前那次在家里,自己就愿意了,那时候,其实满脑子的理法、不合规矩、被人看到会要了命,脑子里一片喧闹、嘈杂、慌乱,可身体却默认了,默认了他的靠近。

自己,是愿意的。

垂眸,垫脚,在他渐渐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眼中,一鼓作气的吻了上去,用力太过,直接撞了上去,牙关有些疼,顾软软揪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