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2/3页)

叶惊澜没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见他双眼再度瞪的溜圆,叶惊澜笑眯眯的捏了又捏,直到把他捏的再度整个人红彤彤才终于罢手,

叶惊澜手一停陆湛就回身走了,脚步有些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叶惊澜大笑。

*

叶惊澜找来了一顶白色的斗笠给顾软软戴上,接过管事手里大马的缰绳,“我牵着带你走一圈?”

顾软软隔着斗笠薄纱抬眼看去,这是一匹成年骏马,依是洁白马身,只四蹄乌黑,它好高阿,自己得仰头才能看见它的马头,骏马打了个响鼻,顾软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不要怕,我在这里。”

叶惊澜低低安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草场中绿草芬芳始终萦绕,但顾软软鼻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抹他的味道,他就在身后,他会护着自己。

认真按照马场管事的教导,踩着小凳爬上了马背,一瞬间的视线拉高让顾软软下意识的俯身去抱马脖子。

“我在这里。”

叶惊澜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按在马脖子轻轻抚摸,因为顾软软勒脖的动作有些焦躁打着响鼻的大马渐渐平静下来,顾软软僵硬的半趴在马背上,无措的看着叶惊澜。

叶惊澜走到一侧,伸手去扶顾软软僵硬的手臂,扶着她慢慢坐直,“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掉下来。”

“拉着缰绳,不要拽它的鬃毛,脚踩这里,放轻松,没事的。”

顾软软顺着叶惊澜的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终于正确的坐在了马背上。

叶惊澜在教顾软软的时候,马场的管事们就识趣的退到了一边,叶惊澜站在马下,仰头看着顾软软,顾软软隔着斗笠的薄纱也看到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眸光璀璨又夺目,连那颗缱眷泪痣似乎都在发光。

他低低道:“我的姑娘最勇敢了。”

声音压的很低,只有顾软软能听到,年岁渐长的他,声音也从清朗渐渐走向低沉,现在正介于两者之间,既润又带着微微喑哑的低沉,低低的传入耳畔,似乎连心神都跟着酥麻了起来,

明明,明明已经亲昵的相处了许久,顾软软还是觉得自己好似突然喝了陈年的桃花醉,酒香刚入鼻人就开始晕晕乎乎了。

幸好带了斗笠,本是为了遮阳,现在是来遮脸红的。

“坐稳了,我带你走一圈?”

顾软软点头。

叶惊澜牵着缰绳慢慢带着顾软软走向草场,它走的很平稳,顾软软也渐渐放松了身子,开始欣赏马背上的辽阔,这草场是真的很大,碧草连天,一眼望去看不到头,烈阳在头顶,心神却很阔朗。

叶惊澜牵着缰绳走在前头,身姿欣长,步伐慵懒,背对着顾软软没有回头,“软软,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一匹小白马么?”

回身看着顾软软,倒退着走。

顾软软摇头。

看着坐在马上属于自己的小姑娘,叶惊澜无声的启唇:因为你是我失而复得的小白马。

十岁那年因为自己选了小红马而生生将自己饿死的小白马,它存在的痕迹很小,小到经常忽略它,可每当自己以为彻底遗忘了的时候,它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冒出来,是自己幼年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如今,它回来了。

年幼的我看着它死亡,长大以后,我会护你终老。

顾软软没看清,正要问他,却见叶惊澜忽然灿烂一笑,居然拉着缰绳小跑了起来,顾软软微张着嘴巴,连忙抓紧了缰绳。

*

陆湛站在树荫下,那匹小黑马在他手边,一边摸着它,一边见着草场里面悠闲慢走的叶惊澜和顾软软。

隔的有些远,即便叶惊澜倒退着走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隐约看见他的嘴角始终上扬,比天上的朗日还要灿烂。

他很开心。

视线顿了顿,渐渐移到了顾软软的身上。

她坐在马背上,穿了一身烟霞紫雾的裙子,衣摆随着马蹄的前移而荡出漂亮的波纹,大大的斗笠几乎将整个人都笼罩了,只隐隐看见薄纱之下娇小的倩影。

她很美,和母妃一样美。

她也很贤惠,是母妃一样的贤惠,她照顾叶惊澜,就像母妃照顾父皇。

当日叶惊澜还在场内考试,俞三爷问俞凛家中情况的时候,自己就坐在一边,听着俞凛说她如何贤惠,如何能干。

当时是什么心情呢?

当时的心情时,原来母妃并不是个例。

是不是所有女子都会对夫君这样好?好的完全抛弃了自己,抛弃了家族,抛弃了孩子。所以初见时,见她姿色妍丽更甚母妃,明明素不相识,却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迁怒了她。

那她会和母妃一样吗?

不为权势,就为了那抓不住的情爱,利用一切又抛开一切,最后疯魔自戕。

出神之际,远远的看着那边的她正弯身对叶惊澜说些什么,叶惊澜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眼帘垂下,神情并无悲喜。

所以,又要被抛开了是吗?

就如同以前的母妃,让自己装生病引父皇来,父皇一来自己就被抛在一边,后来父皇发现自己装生病,生气了,她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

装生病不管用了,她就让自己真生病,寒冬腊月只着里衣站在廊下,三日不给饭食饿的胃口似要灼烧起来,她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她只要自己重病。

只要重病,父皇就会来了。

父皇来了以后,自己只需要虚弱躺在床榻就好,等父皇走了,汤药好了几日,她又开始琢磨其他让自己生病的法子。

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缠绵病榻之际常常在想,自己的命怎么那么硬呢,怎么这样折腾都没死呢。

那些经年累及的晦暗日子,直把陆湛拉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桃华殿就是一座精致而冰冷的牢笼,它长着大大的嘴,随时随地想把自己吞噬。

因为“身体虚弱性情乖张”甚至从来都没有出过桃华殿,长在深宫,都不知道皇城是什么样子。

而关上这个牢笼的,却是自己的母妃,何其可笑。

“想什么呢你?”

叶惊澜微喘的声音传入耳内,陆湛回神,并未抬头,只低声道:“我就先回去了。”

就和母妃一样,父皇是为了探病而来,但自己不能留住父皇,因为这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机会,最多一刻钟就必须“睡着”,睡着了,母妃才能带着父皇走。

现在,自己也该离场了。

“走什么走?”

“你都还没玩呢。”

话音刚落,还没抬头,就被人掐着腰提了起来。

叶惊澜直接把陆湛提上了马背,自己也踩着脚踏翻身上了马,一把拉住缰绳,陆湛扭头看向叶惊澜,不送自己走么?

见他眼睛瞪的大大的,叶惊澜以为他害怕了,勾唇笑道:“软软跟我说,要我带你跑一圈,你是男孩子,走一圈怕是不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