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是比任务更重要的事。)(第4/4页)

什么天道,什么系统,什么非议、责难或诽谤,那都是别人的事。

撇开那些真情假意,对于她而言,她只是……不想让裴渡难过。

她想抱一抱他,也想让他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人陪。

他是比任务更重要的事。

比起人设变换不定的任务者,她首先是谢镜辞。

剧痛来势汹汹,从头顶到心口,无一不是撕心裂肺,谢镜辞却沉默着挥出第二刀。

第二刀,斩去裴渡身侧盘旋的死气,鬼哭刀嗡鸣声声,照亮少年苍白的侧颜。

血雾如潮,四目相对。

今日的景象,与当初在鬼冢时如出一辙。

他独自站在风口浪尖、伤痕累累,握剑的手已然没了力气,连出声辩驳都做不到。

那时没有人愿意上前,哪怕对他说上一句:“我相信你。”

在四面八方妖邪的嘶吼声中,裴渡怔然与她对视,目光落在谢镜辞漆黑的眼睛。

裴渡曾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日日夜夜竭力奔向她。

而这一次,谢镜辞踏着白芒与血色,来到了他身边。

他的嗓音在发颤:“……谢小姐。”

一件衣物被轻轻披在身上,遮掩住他的满身血污与裂痕。

“我倒有几个问题,也想问问裴二少爷。”

谢镜辞转身,眸底是不散的冷意:“第一,你声称裴渡来后,护心镜才突然开始崩塌,可当时我们在正门附近,与护心镜最为接近的人,其实是你吧?”

“你想泼脏――”

“第二,裴少爷口口声声说什么‘邪魔之气’。”

她说着一顿,语气里多出几分嘲讽的味道:“邪气魔气,应该没那么容易分辨吧?你身旁那位友人提起镜面碎裂,也只道了句‘一团黑’,该说你见多识广,还是居心叵测?”

裴钰咬牙切齿:“一派胡言!”

“也不知道是谁一派胡言。”

侧厅之内,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少年音:“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别的没学会多少,这种行当倒是精通。”

光影交错,剑气一现,映出少年人的剑眉星目。

赫然是莫霄阳。

孟小汀从他身后探出头:“只怕裴二少爷早有准备――话说回来,邪气和魔气还有差别吗?我今日才听闻有这种说法,二少爷又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她说着一顿,朝谢镜辞挥挥手:“抱歉抱歉!没在正殿好好等你们。龙逍被梦火缠住,我们为帮他,稀里糊涂跑去偏殿了。”

龙逍肿着脸从她背后走出来,三人像是叠叠乐。

“我觉得……如果罪魁祸首真是裴公子,他没必要以身涉险,带我们造出剑阵。”

待得孟小汀嗓音落下,终是有人缓声道:“他都伤成那样了。”

“对啊!更何况鬼冢那件事儿,谁不知道……咳,总之我信他。”

“二公子与其干巴巴站着怀疑旁人,不如跟着我们扫除魔物吧?”

“等等,魔气不就是邪气?邪魔之气又是什么东西?”

这群修士都是修真界里的青年才俊,绝大多数都有自己的思忖与考量,不至于被几句话牵着鼻子走。

他们本就对裴渡竭力结阵的举动心存敬意,听闻裴钰一番话,虽然心生迟疑,但有谢镜辞等人在前表态,便也卸去了犹豫。

[虽然我不想罚你……当时战斗太危险,你肯定受不住,我就把剩下的惩罚往后推了点,一柱香之后,别忘了受刑。]

系统的声音闷闷响起:[我违背规则,蹲禁闭去了,拜拜。]

谢镜辞:“爱你。”

系统又猛敲她识海:[可恶,不要在这种时候散发海王的魅力!]

局势陡然逆转,四周八卦满天飞,从裴钰恶意散播裴渡谣言,再到那日鬼冢悬崖上的始末,寻常修士不是裴家家仆,如今稍作讨论,竟一边倒地偏向裴渡这边。

裴钰栽赃不成,脸倒被打得啪啪响,气到浑身发抖:“谢、谢镜辞!他就是个煞星……你要是再一意孤行跟着他,定会遭报应!”

他说这句话时,谢镜辞已经转身面向了裴渡,替他拭去侧脸上的血迹。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是不是很疼?”

谢小姐的力道很轻。

一切都与那日在悬崖上一样,一切却又全然不同。

那日他孑然立在崖顶,身边是无数人的谩骂指责,浑身上下皆是剧痛,胸口更是难受得近乎麻木。

倘若说有谁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义无反顾向他靠近,那是在梦里都不会出现的情境。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谢小姐。

他当了这么多年锋利的剑,没人会愿意问剑一句,你是不是很疼。

温柔得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所有变故都来得毫无征兆,裴渡几乎要以为这是场梦境,垂眸望去,目光径直跌进她瞳中。

像幽深的水,拥有摄魂夺魄的魔力,引他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在听见裴钰嗓音的瞬间,她竟轻轻笑了一下。

谢镜辞并未回头看向裴钰,而是仍然注视着他的视线,两道目光无声相撞,裴渡看见她眼尾稍弯,扬起的红唇如同暧昧至极的小钩。

姑娘的指尖柔软温和,自他眼尾往下,牵起道道电流。

他快要承受不了这样的温柔,心口轻飘飘地发痛,眼眶涩涩泛起薄红。

“我与裴渡已定下婚约,换个说法――”

裴渡听见她轻轻开口,指尖在他酒窝所在的地方用力一按,不知是对裴钰,还是对他说:“我是他将来命定的道侣,心甘情愿跟在他身边,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