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第2/2页)

吴嬷嬷与关嬷嬷一样,早年是在未央宫伺候的。一左一右,都是白皇后从金陵带上京城的。本就是她自幼一到长大的婢女,入宫以后便成了嬷嬷。这些年,她跟在晋凌云身边,是为了照看主子的女儿。比起关嬷嬷听说长公主荒唐,她却是亲眼见证了长公主的荒唐。

骄奢淫逸,铺张浪费,还整日里折腾些神神鬼鬼炼仙丹的东西,最是难缠不过。这般也就算了,只要不过火,左右皇家和盛家也供得起。但她偏偏就是不拿人当人看,明目张胆地强抢俊美男子入府。当着驸马的面儿与面首谈笑风生。别说驸马那般傲气的男子会受不了,就是她们看了都觉得伤风败俗。

说起来,当初皇后就是怕晋凌云没规没矩才特地将她给了晋凌云。原想着替晋凌云收拾烂摊子,顺道管一管她的脾性。多年照看下来,吴嬷嬷却没法对这公主生出一丝爱屋及乌的怜爱。

这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天生坏种,旁人的命都是蝼蚁。

原本以为好竹出歹笋,吴嬷嬷都麻木了。如今突然惊觉晋凌云不是自家小主子,她鼻子就忍不住发酸。自家主子磊落了一辈子,果然不可能生出个这样的坏胚子。

“姑爷放心,”知道这位是正主的夫婿,吴嬷嬷自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办事,“奴婢省得。”

从天香楼出来,徐宴便折去了冀北候府。

半个月前,林清宇与友人京郊赛马,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他那匹养了多年骑惯了的良驹踏月不知被人喂错了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发疯。

林清宇那边才冲进林子就被疯马甩下来,生生踩断了他一条腿,踢断了四根肋骨。

一身血的林清宇被抬回冀北候府,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老冀北候夫人李国夫人当场便吓得昏过去。索性林清宇这人命大,没死。高烧烧了四五日,幽幽地又醒过来。一条腿被踩得骨头都粉碎了,如今人躺在家中下不来榻。冀北候夫人如今宫也不进了,丧气话也不说了。整日里就在府中守着儿子,哭得跟天塌下来似的。

徐宴这段时日一直在忙,今日得了空,自然得过去看看。

他人到的时候,冀北候府还有别的访客。不是旁人,是林清宇的挚友谢昊。因着林清宇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不便于被人打搅,李国夫人谢绝了诸多拜访。这次徐宴能进来的,自然都是林清宇亲口应允。

林清宇仰躺在床榻之上木愣愣地看着窗外,显然,伤势比徐宴想象得还要重。

“可查到是谁动的手?”谢昊脸色森冷,“是不是林邺峰搞的鬼?”

“不知,”林清宇盯着窗外树枝上的一片叶子,“还在查。”

“不是他还能有谁?”谢昊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地一下子站起身。林清宇这些年在京城虽有些花名儿,实际上却不曾真正与谁交恶。若要说置人于死地的仇恨,除了林邺峰母子,还真没有旁人。

“清宇,你还顾及你那没良心的父亲?你把他当父亲,他可曾当你是他儿子?!”

林清宇不说话,扭过头,不看人。

谢昊一口气堵心口,无话可说。

“不是他的话,你还得罪谁了?”转悠半天,谢昊满屋子打转,素来吊儿郎当的人伸着一只手指着林清宇气急败坏地骂他妇人之仁:“还是那句话,养在你院子里的马,除了冀北候府的人能下手,我就不信外面人谁还能碰到你的马!”

“宴哥儿,你怎么说?”谢昊说不动林清宇,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徐宴。

徐宴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遮着眼眸,眸光幽幽的。顿了顿,他才淡淡地开口问道:“老冀北候是要带如夫人一家上京了?”

一句话让谢昊冷静下来,盯着窗外树叶的林清宇也转过头来。

“今年秋闱,府上大公子可是要下场?”

林清宇沉默了许久,牵了牵嘴角:“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