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证据确凿, 晋凌云就算抵赖也没有用。就算武德帝昧着良心想要袒护,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有办法说出长公主是无辜的这种鬼话。

“来人!将长公主押入宗人府!”武德帝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忍痛割爱。

“自即日起,夺去晋凌云长公主封号,贬为庶人!”

一句话落地,晋凌云脸色瞬间煞白。

“父皇!母后!儿臣, 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当真不是故意的!”晋凌云着实没想到武德帝当真舍得对她动手?!她不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么?连晋凌钺那个庶子都不及她受宠。可是为什么!不过区区几条贱婢的命就将她打入宗人府, 父皇是老糊涂了么?!

“父皇!”晋凌云又惊又恐,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眼看着禁卫当真冲进来企图擒住她, 她神魂俱裂,剧烈地挣扎,“退下!放肆!不准那你们的脏手触碰本宫!母后!母后你救救儿臣!”

她哭了,这回哭起来再也顾不上仪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涕泗横流。

“儿臣知错了,”晋凌云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跌得粉身碎骨。她晋凌云,唯一一个中宫嫡出, 岂能为盛成珏一介莽夫赔命?她不服!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流下来,晋凌云不停地摇头,哀求地看向武德帝, “父皇不要!母后你求求父皇,儿臣不要进宗人府……”

白皇后冷冷的撇过头去,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禁卫军铁面无私,架着晋凌云便往外拖去。武德帝端坐在上首的龙椅上,右手边是冷若冰霜的白皇后, 右手边是铁面无私的万国凡。夹在在两人之间,他搭在龙椅上的手紧紧地握着。不忍看晋凌云痛哭流涕的狼狈模样,于是也将脑袋瞥到一边去。

晋凌云心里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禁卫军速率很快,晋凌云不过一个空有皮囊的弱女子罢了。再挣扎,细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她惶恐的惊叫响彻金銮殿,眨眼的功夫便被拖下去。随着声音远去,莫聪对这样的惩罚还是觉得不够。盛成珏一条命,晋凌云不过是剥夺了公主名号……

“那你待如何?”武德帝怒道,“杀了她为盛成珏赔命?”

“这……”莫聪倒是想,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晋凌云可是正宫嫡出,那是真正的龙子凤孙。盛家再是强势,也不敢当众提出让一国嫡公主为一个异姓王的孙子赔命。

莫聪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武德帝早已在爆发的边缘,盛成珏被杀一案水落石出,晋凌云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再也不想看到莫聪这张脸。当下站起身,拂袖而去:“退朝!”

说罢,他冷冷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开金銮殿。

白皇后端坐在上首,眼睫低垂,掩住眼中幽沉之色。沉默了许久,她一声不吭地拉着乘风也随后离开。帝后一走,众朝臣面面相觑,万国凡老爷子站起身向白皇后和乘风的背影躬身一礼,头一个离开。他首先迈出金銮殿,内阁五位大臣落后他一步离开。

盛宠一时的长公主最终因杀害驸马被剥夺长公主封号,贬为庶人,押送入宗人府。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毕竟盛凌云横行京城多年,京中对这嚣张跋扈的长公主如此惨淡的结局暗中拍手称快的有之,唏嘘的有之。这件事,好似暂时告一段落了。

苏毓听说这件事之时,晋凌云已经被关进了宗人府。

她有些意外晋凌钺没有为此送命,但对这样的结局有些遗憾。说她无情也好,冷酷也罢。这件事晋凌钺付出代价,总比晋凌云付出代价要更有利于乘风的处境。苏毓并不在乎公主的身份,对晋凌云也没有太多怨恨。理智的考虑,自然是除掉晋凌钺更为划算。

不过事情并不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发展,苏毓只是对故事又一次偏离剧情感觉到些微的慌张。

转念想想,这也是正常。事情脱离了预知,总会造成恐慌。

苏贵妃要的粉底液,苏毓耗时半个月调制出来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毓准备了四个色号。做好当日便托人去苏家,将东西交给了苏恒。苏家自有与苏贵妃联络的方式,到不必苏毓操心。

苏毓没想到苏贵妃还不死心,拿到东西的次日便命人来了徐家,传苏毓进宫。

又是当日没得赏钱的太监,这太监看到苏毓脸拉得老长。不过他的黑脸在苏毓这里没有丝毫用处,苏毓该不搭理他还是不搭理他。硬生生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他也拿苏毓没办法。

进宫的马车不必苏贵妃安排,徐家自家备马车。这黑脸太监即便想路上折腾苏毓也没法子。人家不上他的马车,也认得去宫里的路。诓骗都不好诓骗,反倒惹得苏毓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位公公姓张是吧?钟粹宫办差的张有才公公?我记住你了。”

张有才对上苏毓沉静如一潭湖水的双眸,发热的脑袋被浇了一瓢冷水,清醒了。

苏毓冷冷笑一声,扶着仆从的胳膊上了徐家的马车便甩下帘子。

徐家离得远,马车到宫门前,大约一个时辰。苏毓人到宫门之时,刚过晌午。

白皇后这二十多年的皇后不是白当的。对宫里宫外的掌控,十分了得。因着关嬷嬷事先有过交代,门房这边的宫侍都认得苏毓。苏毓卜一出现,立即有人将口信送到未央宫。

白皇后听说苏毓进宫吃了一惊,立马打发关嬷嬷过去。

等打听到是苏贵妃传苏毓进宫,她的脸立即就沉下来。

晋凌云被送进宗人府一事,虽然理所应当,但白皇后还是为这个养了二十六年的女儿伤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段时日,白皇后的意志颇有些消沉,精神昏昏沉沉的。此时听闻苏毓被苏贵妃宣进宫,她忙从床榻之上坐起,眉头紧拧:“她到底想做什么?”

关嬷嬷也有些莫名,苏贵妃此人行事向来乱七八糟。想一出是一出,歹毒又不讲道义。在明知苏毓是皇后所出之下,装模作样宣她入宫,定然不怀好意。

“娘娘,”关嬷嬷想了想,不由提议道,“不如奴婢打发人去钟粹宫盯着吧?若是钟粹宫那位胆敢对小主子做什么,也好方便及时救下。”

白皇后捏了捏眉头,苏毓这一出倒是将她从消沉的情绪里拉出来。她披了件衣裳坐起身,扶着铃兰的手便起身下榻。淡薄了这么多年,白皇后临老了反倒生出了怨恨。这一个两个,都拿她当软柿子捏:“去,派人盯紧了钟粹宫。若是苏氏那贱人胆敢拿毓娘做什么筏子,吾必然剁了她的手!”

“是!”关嬷嬷应了声诺,立即下去安排了。

苏毓这边跟着张有才,目不斜视地到了钟粹宫。钟粹宫在后宫的南边,巍峨的建筑,奢华的庭院。宫里每一处宫殿大差不差。张有才就是想给苏毓一个下马威,这时候也不敢耽误主子的事儿。怕完了会被主子罚,他小跑着引着苏毓便上了正殿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