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刻烛待春风(第2/3页)

“你要坚持一件事,就不要因他人如何而怀疑动摇,永远坚持下去。百转千回,矢志不改,仅此而已。”

赫连耀从来没有听曲长负说过这样的话,甚至他曾经以为,若是有人在曲长负面前这样讲,都只会令他轻轻一哂,说句痴妄而已。

很难想象,一个这么聪明的人,竟然怀抱着这么……执拗的念头。

曲长负看出了赫连耀的惊讶,但是他没有再说更多,有些事,只有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可以说,自己做到或是没做到。

名与利,当然值得去追逐,但人一死,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千秋万代,真正能够留下的,不过一捧良知,一点执念而已。

他生来命途波折,无数次被人蒙骗谋害,也反过来用尽手段,坑了不少人,但无论做过什么,他始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上一世或者这一世,他努力尊重和保全正直的官员,关注百姓的生活,为沙场上的将士们提供支援和后盾,尽全力扞卫自己的个国土。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并不为谁,但无愧初心。

一个人活着,若是失了信念,那路是走不下去的。

赫连耀的神情由惊讶到动容,他沉默了一会,起身冲着曲长负行了一礼,低声道:“学生谨记。”

他直起腰来,顿了顿,而后又是一拜:“……对不起。”

等到赫连耀走了,靖千江才说道:“他为何要向你道歉?”

曲长负道:“因为前一阵一直嚷嚷着要把我关起来罢。”

靖千江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应该生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点好笑。”

赫连耀对着曲长负叫嚣了半天,最后什么都没干出来,为他劳心劳力,还白搭进去了一句对不起。

这世上真是谁都拿他没有法子。

可是笑完之后,想起曲长负方才的话,心里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靖千江半支起身子靠过去,隔着桌子抱住曲长负,在他肩背上轻轻拍了拍。

曲长负冲着靖千江伸出手,手心向上:“可有受伤?”

这话靖千江刚进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问过了,此时又重复一遍。

靖千江笑着将自己的左手递到他掌中,小臂上赫然有一道已经结痂的刀痕。

曲长负看了一眼,随手给他上了点药包好了:“就这点皮肉伤啊?”

靖千江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失望似的。”

曲长负道:“我这是体谅你这一阵子几处连战,奔波辛苦。若是受的伤再重些,很多事就不用管了。”

靖千江一怔,从曲长负玩笑的语气下感觉到了他的认真。

他说道:“你在担心?”

曲长负道:“我觉得西羌那边的举动有些古怪。他们跟郢国打,本来也没占多少上风,要是再加上个南戎双线作战,岂不是更加要被拖垮?这么简单的道理,对方却似乎并不是特别担忧,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靖千江道:“赫连素达竟然如此残暴,不是连咱们也没有料到嘛。或许萧造只是被他气昏了头擅自行动,又没想到会遭你算计,碰见赫连耀。他的行为,并不代表西羌整体的作战策略。”

曲长负道:“所以我才会要你去围堵萧造,有部分原因也是想看看西羌那边会如何反应。但总归不可掉以轻心。”

“哦,是这样呀。”靖千江摸了摸曲长负的头发,眼神温柔,低笑道,“那么你还是盼我点好吧,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是被刀扎成筛子我也倒不下去。”

曲长负心里还是有种若有若无的不安之感,漫不经心道:“哟,那你可真厉害。”

靖千江笑了:“听了你方才对赫连耀所说的话,实在叫人内心触动,可惜对我来说,这一生早就已经别无所求,只要你好好活着,活得开心就好。剩下的要什么良心理想坚持,只要人活着才能有后话。”

曲长负道:“人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满足的吗?”

靖千江点了点他的鼻梁:“当然啦。”

他突然想到,曲长负活了这两辈子,不是缠绵病榻,就是殚精竭虑地自保和谋划,大概都没有多少真正轻松快乐的时光,不觉一阵心疼。

如果能一直这样活下去就好了,一起辉煌过、努力过,实现了所有的理想,再让生活慢慢趋于平淡,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度过,相守着变老。

曲长负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靖千江在他唇上吻了吻,说道:“我在想,真奇怪,你从小到大一直都这么好看。”

他的吻又顺着唇角滑上去,亲了亲曲长负的鬓角:“不过我还想看,等你到了而立之年,到了白发苍苍时的模样。一定也是风姿逼人的。”

由于从小身体不佳的缘故,曲长负早已习惯了多活一天,就努力多做一天的事,也根本就不去想未来如何。

如今随着靖千江的话,他竟然忍不住地想到,如果当真能够一直活着,活到老去,那似乎也是真的不错。

以前他拼了命地想完成任务,想要延长寿命,只是憋着一口气,觉得不甘心。

但如今他想活下去,却是因为,他自己想要留在这世上。

曲长负不觉有些失神,靖千江缠绵地亲吻着他,曲长负的手被对方攥着按在胸口上。

两人唇舌纠缠,一生一死的酸涩中,又夹杂着丝丝甜意。

曲长负的头半仰着,感到靖千江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拂过,又顺着脖颈线条滑上锁骨,继而扯开了他的衣带。

衣襟敞开,露出线条单薄却又紧实优美的胸膛,长发散在肩头,更显的肤色白皙。

其实曲长负往往被人一眼看到,就有一种清冷逼人之感,主要是因为他的气质,单论相貌却是偏于俊俏秀美的。

若不板着脸或嘲讽冷漠看人的时候,他这个人便会真正显出几分贵介公子的倜傥贵气来。

两人第一回在一起的时候太过仓促,可如今靖千江的动作却是越来越熟练了,竟然在椅子上就乱来。

曲长负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本能地向座里靠去,又难以躲开。

他越是撑不住,越要皱眉故作冷淡,掩饰道:“胡闹,别乱碰我!”

靖千江又是怜爱又感无奈,暂时将动作放缓,捏了捏他的脸道:“碰都碰了,你说晚了。”

他的声音中也有几分不能自控的沙哑,炽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连同着接触部位的体温,都如此清晰。

眼中看的,心里想的人都是他。

不可思议,并非发泄、取乐或者心存算计,自己竟然真真切切地在接受一个人。

靖千江把曲长负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去,亲吻安抚地落下。

“在我面前,还是放松一下吧。”

他扣住曲长负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我这一世只为爱你而来。我什么都不在乎,只有你,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