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风雪斩长空(第2/4页)

谢九泉走后,隆裕帝看了看其他人,说道:“太子、魏王,朝中内奸之事就由你们二人共同调查,凡事商量着来,朕希望能够尽早将此人揪出来,以他的头颅来祭典我大郢将士的亡魂!”

明里合作,暗中无非让他们互相牵制彼此,齐徽和齐瞻谁也没看对方,上前领命。

隆裕帝又道:“璟王可有消息?”

齐徽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派人多方查探,尚且没有明确的消息传来。”

其实他已经听到有探子回报,最新消息是靖千江跟曲长负离开了南戎,但这种时候,未免隆裕帝疑心病又犯,再出什么幺蛾子,齐徽不打算说出这件事。

隆裕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见齐徽只是面色平静,恭敬不语,便道:“也罢,你们都下去罢,朕要歇一歇。”

齐徽道:“请父皇保重龙体。”

说罢之后,他便随众退出了大殿。

因为齐徽吩咐过,一旦有曲长负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向他上报,因而他这边刚从皇上那里出来,东宫卫尉李吉便匆匆迎上。

说来也巧,皇上刚刚问过靖千江的行踪,那头的消息就来了。

李吉低声冲齐徽说道:“殿下,才来的消息,有探子看见璟王和曲大人在惠阳出现了!”

齐徽道:“他们去做什么?”

李吉道:“似乎是帮忙守城。”

齐徽一怔,随即摇头苦笑:“他可真是……你派人把这件事通知谢将军罢,他知道应该怎样做。”

刚重生的时候,以为乐有瑕已经死了,齐徽痛不欲生,每日昏昏沉沉。

后来知道了曲长负的真实身份,他又妒火中烧,悔愧交加,像入了魔障似的,整日里在想怎么才能回到过去,跟曲长负在一起,为此不惜百般纠缠,用尽手段。

反倒是如今,对方走了,他在一日日的回忆与想念当中,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迷茫与歧路。

他所计较和关注的,跟曲长负在意的从来都不一样。

当一个人习惯了在有限的时间之内尽可能安排更多的事,那么那些琐碎繁杂的感情,纳西细枝末节的斤斤计较,就永远不会进入到他的眼中。

曲长负所需要的,会喜欢的,只会是一个能够无条件信任他,理解他,不离不弃的人。

而自己的爱,只会给曲长负带来烦扰和麻烦,又如何能去声声质问对方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可惜,很多东西是不能挽回的,即便现在懂得了,他也永远都在错过。

而眼下唯一能做的,不再是想方设法的占有,而是尽可能为喜欢的人分一分忧。

齐徽说道:“他们既然并未刻意遮掩,那怕是用不了多久,陛下也会知道了。你继续令人关注着,另外将在附近可以调动的暗桩都转往惠阳,直接去找曲大人,听他差遣。”

李吉十分惊诧,犹豫了一下道:“殿下,若是如此,那只怕机密泄露,这些桩子就算是都废了。对咱们的情报网来说损失很大。”

齐徽道:“国难当头,若是计较这些私人得失,孤与齐瞻又有何两样?去罢。”

他负手回身,望一望自己刚才走出来的宫殿,冷冷一笑:“更何况,孤瞧着距离陛下南巡的日子可是不远了,咱们也得早做打算啊。”

*

谢九泉出兵之后,惠阳城中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其他未经召见的人耳中。

苏玄快步走进质子府,等在门口的下人迎上来,直接将他带进了李裳的书房。

李裳对苏玄一向礼遇,瞧见他便朝自己对面的座位上比了比,笑着说:“你来了。”

苏玄直截了当:“前朝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殿下,齐瞻提出请皇上迁都的计策,你事先可知情?”

李裳道:“那是自然。皇上若是不在宫中,很多事情都会便利许多,这是很重要的一步棋,不是吗?”

苏玄道:“但如果皇上真的答应这样做,那么必然会有一部分兵力抽调回来护送圣驾,也就等于是放弃了北部。这会使惠阳孤立无援!”

李裳打量着他道:“瞧把你急的,孤立无援便孤立无援呗,关咱们什么事呢?”

他半开玩笑一般:“还是说……惠阳城中有什么叫你放不下的人,因而担忧?”

苏玄神色不变,没有半点迟疑:“玄父母俱丧,家中无人,何来有放不下之说?可是殿下不要忘了,你帮助齐瞻的本意,是要他在登基之后全力支持你回国夺位。如果郢国经过连番战事,元气大伤,他日后接手了这个烂摊子,还能全心助你吗?这就本末倒置了!”

他如此坦然,反倒是李裳卡了一下,说道:“亏得有你提醒,这个问题我倒是当真不曾想过。”

他沉吟片刻又道:“但现在齐瞻在皇上面前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眼下迁都与否,不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只有静观其变。”

“至于郢国若是元气大伤,齐瞻才更加会需要我梁国的支持来对抗外敌,他总不能对我过河拆桥,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忧。”

苏玄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主要是这件事我事先根本就不知情,猛然听闻消息,难免惊诧。你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

李裳确实是跟齐瞻合计好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就没跟苏玄说,但对方这样直接的说出口来,难免让他有了几分尴尬。

“这……”

苏玄道:“下官一向认为,真心合作就不能留下心结,时时刻刻都要把该说的话说明白,才不会产生误会,因而直言不讳,请殿下勿要见怪。”

他神色平静地道:“殿下,请你放心,你的母妃对我母亲有恩,我在郢国初入官场,为民请命反倒被关入大牢,也厌倦了这种黑暗,所以才想为自己寻求可以施展抱负之处。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没有理由背叛你。”

苏玄这样直接的把话说明白了,也让李裳没办法再说其他的了。

他道:“我明白。这回也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我到底有些心急了。下回再有什么事,第一个与你商议便是。你有国士之才,我又怎会不以国士之礼报之呢。”

等到苏玄走后,李裳忍不住舒了口气,发现自己竟然被这名手下的气场给压制住了。

这人的温雅不过是表面的伪装,骨子里可实在非常强势啊。

他不由摇了摇头,低声叹道:“苏玄啊苏玄,你心里究竟在琢磨什么呢?不露破绽,忧我所忧,难道我当真应该全心全意地信你?”

苏玄走出质子府,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没有回头,又继续向前走去。

李裳即使满腔算计,但这一世到底还是年轻,在他的不断催化推动之下,行事颇有些躁进。

这其实对于苏玄想要达成的目的来说,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