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狐狸精

《周礼》记载,廷分六官,以天官冢宰为首,也称之为——太宰。

历史上很多朝代,都会把天子当成吉祥物。赫赫有名的动荡南北朝,几乎每个皇帝都是吉祥物,不是被大臣们养着玩,便是被大臣们咔嚓一刀直接宰了。

最有名的“吉祥物”,当出自春秋与战国了。

其实说实在的,天子们也不想被当成吉祥物。周朝时期,天子心中也是有承算的,他们分封诸侯有严格的定制,分封的地皮绝对不会比首都大,而且分封的一般都是姬姓近亲。但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随着时间的推演,这些被分封在小地方的诸侯,通过自己不断的治理,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愈发的不服管教,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出兵征讨其他诸侯,互相并吞土地。

久而久之,诸侯的土地大过天子首都,诸侯的兵权大过周八师,再加上太子林的爷爷是被诸侯们保驾护航迁都到如今的洛师,天子从威严不可侵犯的统治者,也慢慢的沦陷为……吉祥物。

如今这个时代,别看很混乱,又是天子,又是诸侯国的,见天的你打我我打你,单单诸侯国零零总总就一百多个,但其实若是拎起来很清晰明了。

若是用过一条直线穿起来,大体分为七个等级——天子、卿士、诸侯、卿大夫、士、国人、野人。

其一,天子。也就是周天子,大周名义上的统治者,这时候周天子还没有统一,因此称王不称皇。说白了周天子虽然是天子,但仍然是周王。天子乃诸侯们的顶头上司,无论诸侯国多么强盛,在这个维持着脆弱礼法的春秋早期,诸侯们每年都要给周天子上贡。

其二,卿士。卿士是辅助周天子的头等大官,他的地位可谓是周王室的大总管,事无巨细,只要是卿士想要管的,他都能管。因此素来这个卿士之位,那是抢破了脑袋也要提着脑袋去抢的职位。周朝的卿士头衔,一般都是给予诸侯的。例如周平王时期的卿士郑伯寤生,周平王想要废掉郑伯寤生扶持的虢公忌父,无论是郑伯还是虢公,都是诸侯,他们管理自己的封地同时,也会接受周天子册封的朝中职位。

其三,诸侯。诸侯虽然有爵位在身,但看这条直线关系就知道,诸侯的地位在卿士之下。其实单纯说地位也不准确,但确实可以如此理。因为历来的卿士多半都是诸侯,因此赋予了卿士地位的诸侯,确实比其他诸侯的地位要高。就如同三国时期的太守,各位封国地区的诸侯虽然没有天子听起来高贵,但是他们手里的兵权,经过长时间的并吞和发展,已经超越了周八师的两万五千兵马,初步展开了春秋争霸的局面。

其四,卿大夫。太宰乃众卿之首,之前提过,卿士多为诸侯,但是诸侯们都留在自己的封地管理自己的土地,同时又被赋予了卿士的职位,还要管着大周的朝中事宜,有些时候是忙不过来的。因此很多时候卿士的头衔听起来好听,权威也很大,但关键是卿士本人太忙,压根忙不过来。因此太宰,才是周王室洛师之中的百官之首,虽头衔没有卿士大,但事无巨细,太宰都会处理,太宰可谓是天子的贴心小棉袄儿。

其五,士。士比卿要低一等,但又比普通人高一等,例如膳夫上士、医官上士等等。

其六,国人。大周的国人,就是普通百姓,但并非一般平头百姓都称成为国人。国人还是有点等级的百姓,住在城内的百姓才能称为国人,在这个年代,国人是受到律法保护的。

其七,野人。相对比国人,住在城外郊区,流浪街头的人,都称之为野人,野人的地位在这条直线的最下端,可以说野人比不上一头牛,别说是一头尊贵的牛了,在那个年代,牛是用来司祭的尊贵动物,野人却什么都不是,死了恐怕都无人知晓。

而天官冢宰,便是所说的当朝太宰,位高权重。虽诸侯们各自强大,但是春秋时期还讲究礼仪,表面上要尊重天子,如果一旦有人不尊重天子,就会被其他诸侯找到借口,兴兵讨伐。因着这种种的表面缘故,诸侯们也会找机会亲近太宰,拉近与洛师与天子之间的关系,为的便是名正言顺的制衡其他诸侯。

太宰一职,有权威,有人脉,关系网可谓纵横在一百多个诸侯国之间,说他一句一手遮天,手可通天,一点子也不为过。

祁律听公孙子都说出“太宰”两个字,瞬间也明了了,为何郑伯寤生会如此“一意孤行”。

郑伯寤生必然觉得,自己联合了大周朝中最厉害的那只手,还有一个傀儡王子狐,何愁不能挟天子令诸侯?

而且依照郑伯寤生的聪明才智来说,他肯定也想到了,太宰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如果王子狐成功即位,太宰必然也要分一杯羹,但郑伯寤生又觉得,周平王活着的时候,自己想责备天子便责备天子,区区一个太宰,还能比得过天子么?

不得不说,很多事情上,平头老百姓都能理解的事情,身为聪明睿智的国君,越是聪明睿智,越是不能理解。

昏暗的营帐中,祁律看向公孙子都,挑眉说:“如今潜藏在洛师之中的第三方势力乃是当朝太宰,不知大行人如今意下如何?是坚持保太子,还是变节助王子?”

公孙子都对着小羊皮冷笑一声,随即慢条条,有条不紊的将手中的小羊皮卷起来,重新塞回竹筒里。

他的手修长有力,是一个武将的手,偏生皮肤生的白皙,若是一个手控在跟前,必然想要捂脸尖叫。再加上公孙子都的贵族气场,有条不紊的动作,更是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美感,仿佛行动的艺术。

公孙子都笑了一声,说:“对方是太宰,子都反而更加确信……要保太子。”

祁律似乎早就料到公孙子都会这般说,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但还是问,说:“摆明了眼下情势,是扶持王子更为便宜,为何大行人一意孤行?”

公孙子都将竹筒重新放回祭牙贴身,然后慢慢的、细细的,动作很温柔的给祭牙一件件穿衣裳,一面动作,一面轻声说:“少庶子是聪明人,何故明知故问呢?一头恶狼,想要要挟一只猴子上树摘果子,这时候一条蛇来了,少庶子以为,这头狼会和蛇合作么?”

祁律险些笑出声来,因着怕吵醒了祭牙,所以克制着没有笑出来,轻声说:“大行人这个比喻……哪有把自家兄长比喻成一头恶狼的?”

公孙子都正好给祭牙穿好了衣裳,正在细细的给他系腰带,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祁律,唇角挂着笑容,说:“说起来,子都与少庶子当真有些惺惺相惜呢,子都是卖兄,少庶子是卖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