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赌约

“怎么,太傅心疼我了?”

由余这话一出,可想而知天子的脸色有多难看。

祁律一脸正色,仿佛自己无比刚正不阿,完全不懂由余的顽笑,对姬林拱手说:“天子,由余此人皮糙肉厚,若是打他,恐怕无法降服。”

姬林脸色不是很好看,听祁律说由余皮糙肉厚,脸色这才稍有霁色,说:“哦,依照太傅所言,该如何处置这由余,才能让他开口?”

祁律笑眯眯的说:“劳烦祝聃将军,将那些山戎马贼带上来。”

祝聃不知道祁律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天子,姬林点点头,祝聃立刻转身离开了大堂,去提那些马贼。

祁律趁着祝聃离开的空档,对身后的虎贲士兵说:“堵住他的嘴。”

虎贲士兵毫不含糊,冲上去将布巾塞在由余的嘴里,由余睁大眼睛,似乎想要反抗,但是因着他手脚都被捆住,脖子上还带着枷锁,根本无法反抗,只得被生生堵住了嘴巴。

由余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祁律,愤恨的能将祁律身上打成马蜂窝,祁律一点子也不在意。

就在这个空当,祝聃已经将剩下几个马贼头目全都提审上堂,那些马贼头目一进来,就看到了由余,他们的嘴巴可没有被堵上,不由分说,破口大骂。

“由余你这个兔崽子!!”

“庸狗!老子杀了你!”

“周人的走狗!吃里扒外的家伙!”

“大王待你不薄,你这庸狗竟然背叛我们!你不得好死!”

由余目眦尽裂,眼珠子赤红充血,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发声,反而是山戎马贼骂的十足难听。

祁律让祝聃将山戎马贼带上来,但是并没有问他们话,也没有提审他们,只是听着山戎马贼大骂由余,那些人似乎有骂不完的词儿,堂上仿佛蛤蟆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

“狗东西!周人的庸狗你!”

“无错,你这个狗东西,我早就说他是个狗东西!”

由余的眼神从愤怒凌厉,很快的,渐渐平息下来,祁律看到由余的眼神变化,便说:“行了,可以带他们下去了。”

祝聃一脸迷茫,不过还是将几个山戎马贼全都带下去,一时间堂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祁律负着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来到由余面前。姬林有些担心,毕竟由余好像一头不知驯服的野狼,祁律根本不会武艺,就算由余戴着锁链和枷锁,也难保他不会突然暴起,尤其由余刚刚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祁律淡然地站在由余面前,一点子也不紧张,十分平静,亲自取下由余口中的布巾,出乎意料的,由余竟然也十分平静,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些马贼一样破口大骂,淡淡的注视着祁律。

那眼神中,是一种死灰一样的平静。

祁律说:“由余将军,敢问您现在心情如何?”

由余冷冷的说:“如果祁太傅是想要挑拨离间,那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中计的。”

祁律笑了笑,说:“律并非想要挑拨离间,而是想要告诉由余将军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祁律顿了顿,说:“如今这个事实就摆在你的眼前,这些山戎马贼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从来便没有信任过你。”

是了,祁律说的话,简直一阵见血,一剑插在了由余的心窝子上。

紧紧凭借祁律的几句话,这些山戎马贼便认定了由余是细作,出卖了他们,一股脑的把怨恨全都发泄在了由余身上,祁律三番两次堵住由余的嘴巴,就是让由余无法为自己辩解。

由余从起初的愤怒,想要辩解,突然变得平静下来,这是一个信号,而祁律看懂了这个信号。

祁律淡淡的说:“其实由余将军心里很清楚,这些马贼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你是一个通透之人,何必为了这些不信任你的人,而将齐国使团藏起来呢?”

“再者说了……”祁律挑眉看向由余,说:“由余将军也不见得信任这些马贼罢?倘若你真的信任他们,也不会将齐国的使团藏起来,而不告诉这些马贼了罢?”

由余眯着眼睛,眼神略微有些震惊的看了一眼祁律,没想到祁律看的如此透彻。的确,由余也不信任这些马贼,其他马贼并不知道由余将齐国的使团藏在了何处,这件事情只有由余一个人知道,这就是不信任的信号。

由余沉默着,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起祁律之后,把目光淡然的移开,眼神中更是死灰一般的冷漠,仿佛是一潭死水,再没有任何风波。

由余突然变成了一个“死人”,分明还在喘气儿,分明还在眨眼,但是他不开口,任由别人问他甚么,都没有反应。

姬林忍着怒气,这由余好像一个滚刀肉,“切不动、煮不熟、咬不烂”,油盐不进,令人根本无没有法子。

祁律理了理衣袍,说:“这样罢,律与由余将军打了个赌,如何?”

由余还是没有反应,甚至不看祁律一眼,祁律笑着说:“三日之内,以三日为期限,如果三日之内,律还是不能让由余将军开口,说出齐国使团的位置,那么便会放了由余将军,连同你的士兵,一并放行。”

由余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看向祁律,眯了眯眼目,似乎在探究赌约的真假。

祁律的话音一落,全场哗然,在场众人之中,还有郑国的使团大夫、齐国的使团大夫,和凡国的国君、卿大夫们,大家听到祁律“大放厥词”,均是震惊不已。

要知道山戎马贼十分难对付,凡国和山戎对抗,只有这么一次,唯独这么一次大获全胜,这次的胜利几乎是不可复制的,祁律却说要放走由余,不,不仅仅是放走由余一个人,还有由余手底下的兵马,由余手中的兵马训练有素,怎么也有千人,如果放回去,那无异于放虎归山!

“此话当真?”由余终于开口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是焦急,一个个看向坐在上手的天子,似乎想要让天子开口,阻拦“狂妄”的祁太傅。然而天子端端坐着,一点子也没有反应,脸色相当平静,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九五之尊。

祁律笑着说:“自然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由余冷笑一声,说:“好!”

“天子……”

“天子,这……”

“这不可啊,我王!”

卿大夫们终于忍不住了,事到如今天子竟然还没有开口,若是再不开口,恐怕就要完了。

哪知道卿大夫们刚刚开口,天子已经抬起手来,没有阻止祁太傅,反而阻止了卿大夫们开口。

由余说:“祁太傅好像当年一样情况,好,好得很,这个赌,由余应了!”

祁律笑眯眯的说:“你错了,今日的律,可并非昔日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