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家宴

“侯爷是跟着周氏商队回的京,原是庆阳郡王正好去那边处置点家事,听说侯爷在那边冬训,便请他吃饭,侯爷知道他要回京,便央着和他一起回京了,商队有护卫,郡王怕不安全,还特意请了扬威镖局的镖师护送,一路上都挺平安的。”

“听说侯爷路上看到别家车队运的鲜鱼,还特意花高价想和人家买了给陛下,结果人家没卖。”

"问起一路有什么不对,侯爷身边的司墨说侯爷原本穿着的狐裘不见了,内务府这边新做的,今年冬才上的身,问侯爷也只说给别人了,也没敢细问,只猜着侯爷平时就不爱穿外袍嫌累赘,兴许是拉在庆阳郡王车上了,没好问。还少了一瓶保和丸,问侯爷也只说是给别人了。路上驿站条件不好,侯爷应是没休息好,一路跟着庆阳郡王的车都在打盹。”

墨菊垂着手,细细与姬冰原禀报。他从前跟在丁岱身边久了,知道在昭信候一事上,皇上是不厌其烦的,汇报务必事无巨细,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小事就不报,再小的事,知道了就要和皇上汇报。

姬冰原神色不变:“知道了。”拿了桌上未批的折子,过来,翻了翻,这是承恩伯的请安折子,他今日才到京,急忙递了折子给皇上请安,又替两孙儿请罪,自承管家不严,督促子孙不够。另外——带了皇上昔年最爱吃的银鲈鱼来,希望能送光禄寺,给皇上尝尝。

姬冰原算了下日子,又转头问墨菊:“西宁候今日请客是在自己家宅子请吗?朕记得他是在莲花胡同那里是不是。”

墨菊连忙道:“是。”

姬冰原点头在那折子上批了圈,然后转头道:“传口谕承恩伯府,朕今晚去伯府用饭,国舅爷千里送鱼的心意,不可轻乎了。”

墨菊连忙应了,姬冰原轻描淡写:“家宴,不必大张旗鼓,微服即可,让高信带几个人跟着,用完饭,正好顺路去西宁候府接昭信候回宫。”

墨菊心知肚明这吃鱼才是顺路,接侯爷回宫才是正经,但仍然利落应道:“是。”

承恩伯坐在花厅内,问管家:“折子递进宫没?”

管家陪着笑:“一大早就命人在宫门口守着,收折子的太监一出来,咱们就递进去了。”

承恩伯点了点头,又对跟前的谈文蔚、谈文葆和谈蓁三兄妹道:“你们进京以来发生的事,从寿礼丢失开始,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给我说一遍。”

谈文蔚满脸愧色,站了出来,开始从救起女子说起,详详细细从头说起。

说到昭信候带了龙骧营来查案时,他忽然打断道:“按你们说的,昭信候此前对你们其实还挺客气的,高统领公事公办。到了后来你们着急质疑以后,反而是昭信候冷了脸,高统领一直在打圆场了?”

谈文蔚道:“是,是我们之前想差了,以为高统领是真正来办案的……昭信候就是过来坐镇,世家子弟,不过是履历镀个金。”

承恩伯面无波动:“你们是想差了,龙骧卫只听圣上号令,昭信候能指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昭信候才是主要办案的。”

谈文蔚脸上生愧,又说了几句,承恩伯又问了句:“承恩伯后继无人,这是昭信候原话说的?”

谈文蔚点头。

承恩伯点了点头:“这是站在皇上角度说话,真心可惜你们身为皇上母族,原本该是皇上最好的臂助,最该值得信任的手下,不料你们竟如此无能无知,将来不能替皇上分忧,你们倒以为他是故意为难讽刺你们呢,心胸的确狭窄了些。”

三兄妹脸上又红又白,十分难堪,承恩伯又让谈文蔚继续说。

待到说完办案回京,皇上赐宴,最后却没出来。

承恩伯道:“这事你们没和我说,皇上不是这等随意之人,便是他不到,至少也会让高统领、昭信候出来,若是他们也没空,调光禄寺的宗室来陪客都不是难事。”

谈文蔚道:“事后是赏了些补偿。”然后又说到参加文会被斥一事,找到河间郡王和昭信候探问。

承恩伯道:“这事河间郡王也没说错,确实是皇上一向风格,名为斥责,其实是护着你们,震慑其他打你们主意的人。昭信候也没骂错你们,鲁国公抄家后,我也命你们安分低调些,你们只不听我的。”

谈文蔚低声解释道:“我们当时进京数日,连圣上面都没见过,也没见任何差使,心下也觉得着忙,不知下一步应当做什么。”

承恩伯道:“圣上口谕很明白了,让你们好好读书。可惜你们还是沾上了官非。”

谈文蔚面有愧色:“是孩儿们的不是,当时文会后将诗文刊刻互赠也是惯例,万没想到他们如此不慎,竟然未曾避讳,这天子脚下,还能犯这样的错误……”

承恩伯斥道:“都这样了,你们竟然还以为那只是未曾避讳这么简单的小事?全程密审,不留口供,三千册书籍全数销毁,主使二十三人绞,流放三十余人,所有工匠全数入匠户奴籍,秦王为此上书削藩撤军,废了一个郡王爵,你们竟然还以为只是因为未曾避讳?

你们当秦王那老狐狸是傻子吗?无缘无故自折羽翼?那本诗集后必然有着了不得的要人命的东西!还是万寿节这个各国使臣都在的时候,秦王那是断尾求生!你们能侥幸洗脱,是真的要感谢皇上,感谢昭信候了!”

三兄妹都脸色微变。

承恩伯却又忽然问了句话:“那昭信候,年已十八了吧?可曾婚配?”

谈文蔚摇头:“未曾婚配。”

谈蓁上前道:“孙女之前听鲁国公家的孙女说过,似乎屈太傅有意将孙女许配给昭信候,但进宫面圣回来后绝口不提只说孩子年纪还小了。”

承恩伯脸色微讶:“屈太傅?那可是帝师,皇上居然未允?”

谈蓁道:“屈太傅那位孙女我见过,才华横溢,容貌也是极好的,闻说屈太傅爱如掌珠,因着这事,影影绰绰知道点风声的人家都无人再敢向这昭信侯提亲了。”

承恩伯若有所思,又道:“西宁侯之女失踪一案,开始是昭信候办理,最后审理却是皇上身边的丁岱坐镇大理寺亲自审理,你们可明白这意思?”

谈文葆道:“因为事情绝密,皇上更信任丁公公?”

承恩伯摇了摇头:“你们错了,文字狱历朝历代,都算不上仁一字,皇上不肯让昭信候沾上这酷虐之名,内侍坐镇主持,这是自己把这口黑锅给背了。之后又让昭信候上表为涉案的勋贵、文臣们讨情,这又是把好人给昭信候做了。”

他看了眼三个孙辈,意味深长:“包括之前,蓁儿失踪,皇上聪明,必然猜到你们遇到的不是丢失寿礼这么简单的小事,事涉母族,他派昭信候携着天子剑去处置,是因为最信任他,果然他处置得很好,一干匪人,不经审理,直接格杀,朝廷再有非议,也拿他没办法,因为都知道,那背后是皇上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