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时之环(7)(第2/3页)

“待得这位半步天人为求大道几乎如癫似狂之际,终于有一位擅长测算天机的高人一语点破,他道心有缺,难能圆满,尚有因果未还……”

“原来,那让高人惊叹的一身根骨天赋并非天生,而是当年逃荒路上,那小青梅意外拾得一枚奇果,却忍饥挨饿让给了他。他的天赋、修为,原是被人舍来的。若是当年没有这奇果相让,或许今日两人境遇早已翻转。”

“这人入门修行后,也曾翻阅诸多典籍,在其中一份典籍上看到过类似奇果的介绍,他对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早有猜测,却刻意选择了回避,也不曾去寻找当年的青梅。被一语道破后,他这才明白,因果欠下终须还。”

而后面,就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了。身为半步天人,无数人甘愿受其驱策,想要找人实在容易。

已经几百年过去,少女自是已经化作了白骨。但对方的后人却还活着——她等了十年,终是无果,只得嫁与他人为妻。当年两人定亲时赠予少女的玉带,却被她传了下来。哪怕是她最困难时也藏得好好的,不曾被卖出去。

他找到这位后人。

不知是否巧合,容貌依稀似故人。

为了化解心中那点亏欠,这人倒是慷慨,世俗难以想象的财富和权势都任其予取予求。但对方却提出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愿望——他只想化解一方困厄,让这祖祖辈辈生存的千里旱地化作沃土。使得以往的悲剧不再重演。

“……‘此事简单。’那人便是一笑,拾起玉带,随手一挥。但见玉带迎风便涨,倏忽化作千里长河,碧波蜿蜒直下,不到十年,此地就成了一方沃土。”

“他立时便有所感,当即破入天人。”

说到这里,富态男子脸上的肥肉都随之抖动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憧憬,露出普通人对于那移天换地般的力量的向往。

“假的。”晏危楼简单粗暴地打断了这份向往,不留一丝幻想余地,“半步天人哪有这份实力?移山填海倒是简单,化玉为江,这已涉及天人之上的造化之道。便是天人都办不到。”

……移山填海倒是简单?这是在胡吹大气,还是真能办到?

那中年男子心中惊疑,不由讪讪一笑:“这个、民间传说,多有虚构,或许就是当地人为玉横江增添身价的手段。那些愚夫愚民以此为饵,哄骗外地人上钩,殊不知公子识见高明,一眼便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说到这,他又习惯性吹了起来。

晏危楼:“……”

这都能见缝插针吹彩虹屁,也是绝了。

他轻咳了一声,干脆问道:“这里离观澜剑阁还有多远?”

“回公子,还有七十余里。”

观澜剑阁,便位于玉横江下游,一处支流开辟的湖泊之中。第一任阁主以天人境界的力量聚沙成土,以土成丘,生生在湖中造出了一座岛屿。

随后便在岛屿上成立了观澜剑阁。

虽以剑阁为名,但这里并非是沧海剑宗那般以修行剑法为主的宗门,而是一个以铸剑师为核心的势力。

只不过,为了观澜剑阁的安全,这么多年下来,观澜剑阁也培养了一批极为厉害的剑客,也就是所谓的“三千剑徒”。其中每个人都有洞见修为。

一旦组成剑阵,配合湖心岛本身的阵法,即便是半步天人也不敢硬闯。

因此,观澜剑阁在江湖各大势力之中有着超然的地位。

而这也就是晏危楼口中或许能帮到宿星寒的“专业”的地方。

本就是因为朝暮神剑出的问题,与其找神医,当然更应该去找铸剑师了!

听说了观澜剑阁在江湖上的名声之后,晏危楼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里。所谓“神仙谷”之说,不过是他用来迷惑大幽皇朝的。尽管不可能一直骗下去,但能拖延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在这段时间里就把宿星寒身上的隐患解除。

而观澜剑阁就是最佳选择。

作为一方铸剑师组成的势力,观澜剑阁除了严格控制数量,定期铸造灵器、神兵之外,还有不少外围产业,生产的百锻青钢剑就足以供应小半个江湖。大大小小不少商会都从他们这里进货。

晏危楼所搭乘的这支船队是九行寨暗中扶持的一家商会,名为通元。在观澜剑阁有不小的进货份额。这一次正是打着购买一批百段青钢剑的名义去的。

而站在晏危楼身侧的富态中年人正是商会中的管事。晏危楼顶替了商会会长的宝贝儿子,随之一同前来,名义上当然是让大少爷在接掌家业之前见见世面。

……

浪涛滚滚,舟船顺流而下,晏危楼在船头站了一会儿,反身进了船舱。

房间里,宿星寒正躺在床上,全身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他整个人被包在里面,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长长的睫毛还在不断颤抖着。

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床上的被子、床幔、附近的桌椅柜台,乃自地上和墙上,都被这弥漫的寒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自从朝暮剑异变,差点将他整个人祭炼,又被晏危楼镇压打断后,宿星寒身上的情况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现在这也不过是其中一种变化。

晏危楼推门而入,先是冻得打了个激灵——原本这点程度的低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谁让他现在也是个重伤号呢——接着几步来到床边。

他熟练地抬手握住宿星寒手腕,将真气源源不断向其体内传输过去。

一股暖流顺着宿星寒的经脉流向四肢百骇,最终涌入心脏处,让他那几乎要被冻结的心脏终于恢复了一点暖意。

他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我没事……别担心……”

看到眼前的场景,宿星寒目光微变,一下子抽回手腕,用责备的目光看向晏危楼。他绷紧的唇线中都透着愤怒。

一个重伤号,哪里来的勇气这样浪费真气?而且,看他身上还湿漉漉的水汽,多半又是进行了一些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极其没有自知之明的活动。

……好气哦!

他的心思实在是太简单好懂,只从那双气呼呼的眼睛里就能读出来。

晏危楼心虚地沉默了一瞬,随即无辜地开口:“嗯,抵不过管事热情相邀,我去外面观赏了一番玉横江的美景。”

他随口把锅栽在了管事头上,但宿星寒显然没有那么傻,仍是气呼呼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屡教不改的熊孩子。

连晏危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但他却下意识开始搜肠刮肚,想要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让那双气呼呼的眼睛里重新露出欢喜愉悦的笑意。

突然,晏危楼灵光一闪:“对了,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经过的这条江叫做玉横江。关于这玉横江,当地还有一个流传许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