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只

刘管家哎了声, 欣慰的点了点头,收拾了东西,缓缓退出了客厅。

秦郁之坐在沙发上, 时不时端起手边的热牛奶喝一口, 他之前熬夜看文件习惯喝咖啡, 后来被阙安强硬的纠正之后, 这才改成了热牛奶。

习惯这个东西, 一旦形成了就很难改变, 没遇见阙安前,他也断然不会想到喝了二十多年的咖啡有朝一日会换成热牛奶。

团子从他口袋里露出来, 探出了个头, 然后蹦出了他口袋,粘着他上了肩头, 最后挪动着小小的身子,蹭了蹭他的脖颈,声音像是十分虚弱一般:

“叽叽叽。”

秦郁之抬起头, 放下玻璃杯,看向小团子。

团子整个人都趴下来了,软的不像话, 像是生病了一般, 整只团子只有靠着秦郁之才能站稳:

“叽叽叽。”

秦郁之伸出两根手指, 探了探团子的体温, 感觉微微有些发烫,他讶然道:

“你是发烧了吗?”

摸上去微微有些发烫,但仔细一摸发觉不是,这种烫是一阵一阵的,像是呼吸灯一般, 烧一会儿就下去了,过几秒又开始烧,不断反复循环。

这可稀了奇了。

团子摇了摇头,叽叽叽的蹭了蹭他的手指,看上去状态十分不好,秦郁之这才发现团子只会叽叽叽的叫。

秦郁之道:

“你是不会说话了?”

团子叽叽叽的点了点头,无力的蹭了蹭秦郁之的指尖。

团子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之前恨不得一天吵到晚的团子,罕见的沉默了好几天。

前几天团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就好像弱了不少,偶尔能表达出几句意思完整的话就很不容易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叽叽叽,只能起到一个唤起他注意力的功能。

他起初以为是天冷了团子困,不爱说话,没想到是失声了。

怎么会这样?

团子往门的方向跳了跳,示意秦郁之看。

秦郁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你在指什么?”

见秦郁之听不懂它的意思,团子焦急的在秦郁之肩头蹦来蹦去,嘴里不停的叽叽叽,团子越急,秦郁之就越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一人一团子一个蹦跶一个疑惑,沟通完全没有进展。

后来秦郁之索性放弃了交流,把团子捂在手心:“我等会问问阙安,你先别急。”

听到阙安两个字,团子唔唔唔的摆动得更凶了,趁秦郁之不注意,钻回了他口袋里。

秦郁之看着口袋。

奇怪。

窗外的雪依旧在肆虐,混着狂风像是要破窗而出一般,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又拿起手机给阙安发了条信息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没有人接听,也没有回短信。

就这样坐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咔哒声。

客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照映在阙安的脸上,阙安抬起头来,对上坐在沙发上的人的眼神。

他不知去了哪里,浑身是土,身上还带着落叶的芬芳。

两个人彼此对望,都没有动作。

最终还是秦郁之先服软,投降似的一般站起来,走到阙安面前,未发一言,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体温。

还是那么凉,甚至比前段时间要更凉,也没有丝毫回暖的痕迹。

秦郁之一时不知怎么办。

真要把阙安锁起来,把人关在屋里不让他出去?除了这个野蛮办法,秦郁之想不到其他能解决问题的方式。

站在阙安头上的团子蹦蹦跳跳看着秦郁之,唧唧唧的像是想要表达什么,但却又表达不出来一般,只能唔唔唔着急的跳来跳去。

正在这时,陈姨忙走了上来,给他披上浴巾:

“哟,这是去哪儿了,掉土里了,弄得这么湿,快去洗洗,这天冷,别再感冒了。”

阙安失神的点点头,心不在焉朝着浴室走去。

秦郁之皱着眉头,在后叫着他名字:“阙安。”

阙安置若未闻,行尸走肉般啪嗒一下关上浴室门。

陈姨哎呀了声:“这是怎么了?”

门里传来水流声,敲击着地板,过了整整一个小时,水流声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秦郁之不住的看着表,心中不禁担忧。

阙安从没有洗过这么久。

十分钟焦急漫长的像是两个小时,他最终还是坐不住,站起身敲了敲门,却没有反应。

秦郁之心下一沉,顾不得其他,哐当一声使劲儿撞上门。

浴缸里的泡沫和水全都漫了出来,阙安安安静静躺在浴缸中,紧闭着双眼。

头发上湿淋淋的水珠沿着地毯往下滴答,融入水中,掉到地毯上,晕出一滩水渍。

秦郁之大惊,叫了两声名字后没反应,连忙裹了条浴巾,把人打横抱起,擦干水珠后把人放到沙发上。

阙安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盖了两层薄绒毯,像是要逃避和外界接触一般,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球,正当秦郁之束手无策时,沙发上的人总算有了点反应。

阙安仿佛恢复了意识一般,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秦郁之隐隐约约听到个别字,以为他说的是“别走”。

他靠近了,仔细分辨,才听出阙安说的是“别死”。

秦郁之一愣,不待他仔细琢磨两个字的含义,手腕猛一下被拽住,接着,手腕的力气却猛的加大,整个人被拽得跌坐到了沙发上。

“陪我。”

少年声音很轻,像是小猫般轻轻挠着秦郁之的心,但声音不可抗拒,像是高高在上的侵略者。

他眼眸紧闭,仔细一看能发现眼尾发红,呼吸平稳,手抓着被褥边角不肯松开,像是溺亡的人抓紧岸边稻草般用力。

秦郁之拗不过少年的力气,坐在沙发一侧,伸出手给阙安掖掖被角,满是心疼道:

“我不走,你乖点。”

掖被角时,他不小心触到阙安冰凉的手指时,一股带着颤意的力道把他往下一拽,接着整个人跌到了阙安怀里。

明明是刚晕倒的人,不知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两个人侧着身子,阙安右手从秦郁之腰上环过去,紧紧攥着秦郁之的衣角,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到他身上。

阙安的体温从来没这么冰凉过,像是刚出冰窖一般,泛着寒气,睡在他旁边仿佛都能被寒气侵扰一般。

秦郁之刚准备挣扎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贴近阙安,双手握住他的手:

“你身体越来越凉了。”

阙安轻笑了声,把头倚在秦郁之肩膀上,学足了以前的样子,声音十分无害:

“你摸摸我,就不凉了。”

仿佛还是之前不要脸的哈士奇一般,每晚他办公时,都会凑近他,把脑袋枕在他腿上搁着,示意他给自己顺毛。

也仿佛两个人之间的争吵从来没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