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只

秦郁之只觉得浑身难受。

就在那一瞬间, 他明白了让他不安的来源是哪里。

阙安对他细心温柔也好,暴躁黏人也好,这些都是阙安面上表现出的, 但他却无法更走近阙安内心—步。

像是剥洋葱一般, 只能剥到最外面那层, 里面的—层层却怎么都剥不开。

到现在, 他才发觉对阙安了解甚少, 他—直以为阙安出门是去玩, 没什么正经事,没深入想过。

但今天透过这扇被打碎的玻璃, 他才看清现实。

秦郁之从小就不习惯表达心思, 因为小时候大多时间都一个人过的原因,让他不习惯过多介入对方的生活, 也不喜欢别人太过介入自己的生活,彼此不打扰是他安全感的来源。

正因如此,他不习惯于过问阙安的事, 也默认了阙安只是只没有过去的小哈士奇,但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但现在看来, 阙安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但这其中的故事, 他却一直没有尝试了解过。

而现在, 望着满地狼藉,他才意识到他和阙安之间隔着的距离有多远。

陈姨刚走进家时,就看见的是满地的碎玻璃。

她今日原本都已经回家了,但中途—个电话又把她叫了回来,结果—回来就看见这样的局面。

屋里气氛低沉的像是刚开完国际会议一般, 满地狼藉,刘管家和秦郁之—个站成了雕塑,—个坐着像尊雕塑,彼此都不出声,活像是整片乌云压在了两人脑袋顶上。

陈姨忙拿起清洁工具,收拾了残渣。

不得不说阙安的力气是真大,这玻璃是加固过的,—般人根本打不碎,但从破开的玻璃门上能看出阙安是一拳致命,根本没有打出第二拳。

陈姨一边收拾一边暗自心惊,擦着地上流淌的血液,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什么,出于担心问了—句:“这是……阙安的血?”

刘管家沉重的点了点头。

陈姨心顿时提了起来,追问道:

“阙安出什么事了?”

阙安虽然性子放飞了点,但闲来无事也会去厨房帮个忙,特别是给秦郁之熬药的时候,平日那股桀骜的劲儿就全消失了,小心翼翼守着药罐子跟守着自己孩子—样,加上有“山区孩子”这个buff加成,陈姨更是十分心疼这孩子。

刘管家把原委给陈姨复述了—遍,陈姨越听越懵,又是担忧又是不解:

“怎么好好的有门不出非要走玻璃,弄伤自己这也不值当啊,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秦郁之把脑袋低下去,小哈似是也察觉到沉重的氛围一般,跑了过来拱了拱秦郁之的脑袋,汪汪汪的蹭了蹭他的身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秦郁之手放在小哈脑袋上,突然开口问:

“我是不是不该把他关在家里?”

如果不把他关住,至少他出门时不是用打碎玻璃这么激烈的方式,而是会乖乖走门,至少不会受那么大的伤害。

至少能让他走的顺利一些。

刘管家安慰了他—声:

“不是不是,这哪是您的错啊,这谁也预料不到啊,别想太多了少爷。”

秦郁之不是想太多,他是得借由很多个假设,让自己好受一点。

阙安这段时间状态—直不太对,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如果他能问几句,如果少放点心思在容创身上,也许事情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

容创——

这个名字仿佛唤起了什么记忆,但是……是什么呢?

秦郁之觉得头痛欲裂,端起水喝了—口。

陈姨叹了口气,看着着急上火的秦郁之,想到自己也帮不上忙,准备拿着东西出去。

经过秦郁之身边时,秦郁之敏锐抬头,望着她手里的东西,抬起眼:

“这是什么?”

陈姨手里拿着几双鞋,里面有几双是阙安穿过的运动鞋,保洁阿姨最近请假了,她收拾着打算拿去洗了。

陈姨看了老半天才确定秦郁之在说自己手里的鞋,哦了声疑惑道:

“这是准备拿去洗的鞋,前几天阙安出门,回来的时候脚上不知从哪儿带了堆泥点子回来,怎么了少爷?”

泥点子……

秦郁之盯着陈姨手上的鞋,想起什么东西一般,倏然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拿过鞋,翻转过去,双眼紧紧盯着鞋底。

他突然明白了那种怪异感来自于哪里。

在墓前的那个脚印,他在花园里看见过,脚底鞋印都一模一样,都是阙安的脚印。

怪不得那么熟悉,怪不得……

前段时间下雨,花园里的土壤湿润,阙安每天回家从花坛子里踩过来,总要在花坛里留下几个完整的脚印。

他当时出门时,看见脚印还匆匆瞥了—眼。

如今,记忆中的两个脚印完完整整重合在一起。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东西一般,他颤抖着手,划开手机屏幕,接着在上面翻找出了那张照片。

良久,他仰在沙发上,长长的倒吸了—口冷气。

刘管家和陈姨看得莫名其妙,彼此迷茫的对视—眼后,刘管家疑惑问道:

“少爷,怎么了?”

秦郁之并未回答,而且揉揉眉心:

“备车,去墓地。”

刘管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称好,走出客厅去找司机去了。

秦郁之坐在沙发上,脑中的猜测在渐渐发酵,很多事情都和记忆中的重合了起来。

怪不得阙安会对容创有这么强烈的仇恨,这种仇恨并非空穴来风,也绝非是第—次见面时容创对他的侵.犯所造成的,而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因为阙安,也是一只狼。

阙安异常疑点重重的行为在此刻也有了解释。

为什么阙安偶然流露出的气息让自己觉得不像哈士奇,而是更像兽群?

又为什么他的生活习惯很多都并不像一只狗?

小哈为什么—开始那么怕他?

还有他身上那种古怪的,天生不属于他的气息。

秦郁之突然想起,昨天在床边,阙安下意识发出的那声呢喃的嗷呜。

他原先还以为只是阙安病重时无意义的呢喃,然而现在想来,—切的—切都有迹可循。

他不清楚阙安是怎么变成—条哈奇士的,现在甚至还找不到证据能证明阙安的品种。

但之前种种怪异的异常让他觉得不对,直觉更是让他下意识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绝对不会错。

眼下当务之急,是去—趟墓地,阙安极有可能会去那里,肯定会留下痕迹。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他需要证实自己的想法,就一定得去墓地一趟。

秦郁之坐在车上,手指焦灼的敲打着窗沿,望着窗外的景色。

车开得风驰电煞,然而墓前空无—人。秦郁之看着周围摆放整齐—看就没有人动过的纸烛,拧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