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只

秦郁之陪着阙安坐到了后半夜, 摇摇欲坠靠着阙安的肩膀昏昏欲睡刚要睡着时,被一把晃醒。

阙安指着天空飞过的一小节尾巴:“你快看。”

一个白色的星点状拖了条长长的尾巴从天空缓慢飞过,和周围繁星不一样的是这颗星星比周围的要黯淡许多, 像是颗假冒伪劣的。

阙安语气兴奋:“没有流星雨, 有流星也行吧。”说完趁着流星高悬两人正上方时, 连忙很虔诚的闭上双眼, 嘴唇微动, 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

秦郁之转眼望着阙安, 又抬眼望了望星空,欲言又止。

如果没错的话, 那应该是飞机划过天空的规矩。

过了五六分钟阙安才堪堪睁开眼, 秦郁之问:“怎么这么久?”

阙安紧攥着一角,像是有几分难得的紧张, 声音低沉道:“我怕隔太远了流星听不见,重复许了好几遍。”

秦郁之难得在阙安身上看见不安、不确定的情绪,沉默片刻, 定定看着阙安:“会听见的。”

阙安点头,望着天空嗯了声,喃喃自语道:“过会儿就知道了。”

秦郁之没听清:“什么?”

阙安摇摇头:“没。”

“流星”滑落天际, 周围隐隐传来鸟叫和蝉鸣声, 夏天天亮的早, 山顶海拔又高, 一抹亮色已经缓缓打破天际慢慢扩散开来。

熬到了现在,两人索性也不睡了,互相靠着睁着眼等天亮。

以前失眠睡不着的时候,秦郁之尝试过很多方法,最开始是原始的数羊数星星法, 吃安眠药已经是后期了,在此,中间他一度心悸,逐渐演变成焦虑性失眠,之后还患过一段时间的焦虑症,服用过阻断剂。

后来阙安来之后稍微好了一点,但因为长期服用已经药物成瘾,下意识的每晚还习惯吃几颗安眠药才安心能睡着,被阙安强迫着把药扔了好几次,被迫慢慢习惯自然入睡。

随着天边光渐渐亮起,浓厚的雾气层层袅袅包围着色彩纷杂的花枝逐渐清晰。

阙安头上的耳朵不易察觉的抖了抖,绒毛不安分的跳来跳去,他侧头望向靠在身侧微闭着眼的人,手心紧握。

手心微微摊开,两个圆环状的戒指被他攥在手心,每个戒指用细细的草根缠绕成几股,被编织成了麻花状,最上方处缠绕着几缕草穗。

秦郁之睁开眼时感到自己的手被紧握着,力道大得让他有些发麻,想把手抽出来,挣了半天却反被攥紧。

柔和的橘色光软软打在石岩上,铺上一层光。

阙安突然开口叫秦郁之名字,声音低沉。

“秦郁之。”

远处的天边露出一个光晕的弧度,光芒越来越深,秦郁之专心望着远处,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紧接着,他感到手被松开,正欲抽回手时,手腕却被禁锢住,一个反扣把他手拉得更近。

旋即一个东西被套上无名指,带着温热而紧张的体温。

秦郁之呼吸有些紧促,忘了眨眼,盯着手上的戒指。

然而尺寸却出了些问题,带到一半被卡在了骨节处,再怎么卡也卡不进去。

秦郁之喉结微微滚动,尝试出声:“戴小指吧。”

阙安试了半天没成功,索性把戒指取下来,换了另外个再次给秦郁之尝试:“我还有。”

秦郁之低头盯着另一枚戒指,和刚才的戒指编织款式一样,只是尺寸比那枚大了些。

秦郁之心微微提了起来,只觉得手被冰凉的草穗烫了一下,很不自在。

这个尺寸却稍微大了点,空荡荡的套在无名指上,稍微晃悠一下就会掉出来。

秦郁之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两个完全不合格的戒指,心绪稍微放松了些许,把戒指取下来套在食指上,这下尺寸刚好。

阙安却不由分说把戒指取了下来:“不行,婚戒只能带无名指。”

他特地都上网搜过,人类的结婚程序又繁琐又细致,连戒指戴哪只手都规定得死死的,不能出一点错。

“等着,我还有。”

说完,阙安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戒指来,全是手工编织的草环,款式不一,有的还镶嵌点缀着几朵粉白色的野花。

秦郁之看着一大堆手工DIY的人工量产戒指,难得的沉默了一下:“你做了多少个?”

阙安数了数:“二十多个。”

他还准备再多做一些,但当时离开得太久,怕秦郁之等急了没来得及。

他私底下偷偷拿家里花园里的草练了好久,网上看了好久的教程视频,才艰难的稍微编出了一个四不像,后来每晚睡觉前都编几个,这才慢慢有好转。

等到来这里之前,他已经掌握了草环戒指的三十二种不同编法了。

秦郁之从一大堆戒指里随意拿了一个,试着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刚好这个尺寸合适。

阙安沉默着,想把其他的戒指收走,却被秦郁之阻止:“都留给我吧。”说完仿佛觉得好玩似的,把戒指拿起来一个个套在自己手上,直到十个手指,每个手指上带了两个戒指。

阙安忍不住笑起来,秦郁之也跟着勾起嘴角,与此同时,天边的太阳完完全全展露出圆圆的脸,洒下柔软的光,预示着新开始的到来。

秦郁之从自己食指上取下一个戒指,把阙安的手拉过去,给他把戒指套到了无名指上。

阙安紧握着秦郁之的手,从背后环绕着人,声音闷闷的,想起最近在网上看的小说标签:“我们这算不算破境重圆?”

秦郁之敲了下阙安的头:“别学了个词到处乱用。”

阙安锲而不舍往上套词,坚持要学以致用:“那叫什么?竹马?……好像也不对。”

秦郁之摇了摇头,望着阙安。

阙安也回望着秦郁之。

“一见钟情。”

阙安眨了眨眼:“这个词行吗?”

秦郁之勾起嘴角:“情投意合。”

阙安也笑:“合二为一。”

秦郁之耳根一红,稍稍移动了下身子避开阙安硌人的某处,心不在焉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一排戒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移话题道:

“对了,你对着流星许的什么愿望?”

阙安尾巴不住往上扬,出卖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不重要了,反正已经实现了。”

此刻的天空完全被染红,不止是雾气,云朵也分层,从远到近依次变浅,像是渐变的油画,也像是数种颜色被打翻在颜料盘上。

白色的花隐匿在雾气中摇曳,阙安摘了朵娴熟的编成花环,不由分说给秦郁之戴到头上,然后照了照相,按下拍照键的一瞬间,刚好一只浅蓝色羽翼的鸟飞到花环上停下,啄着花瓣。

两人下山启程回家,这才想起这个重要的时刻好像少了两个见证人。

回到家后,果不其然两只团子吵翻了天,阙安随手抓了把糖塞到它俩嘴里让人闭了嘴,然后义正言辞把它俩和他俩唧唧唧叽叽叽的叫声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