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结盟初成

顾清霜打量着她:“晴妃有权有宠, 皇长子倘能由她抚养,或能前路坦荡。”

和容华不快地皱眉:“婕妤娘娘眼明心亮,又何必这样装傻?”

“并非装傻。”顾清霜的笑容敛去三分, “皇上现下让太妃们抚养皇子,是为避免后宫相争, 但交给太妃终不会是长久之计, 来日总归还是要送到嫔妃膝下。到时容华姐姐身为生母若能亲自抚养自然好,但若不能,总还是要盼着孩子有个身份尊贵的母妃吧?”

她边说边睇了眼榻桌另一侧的位子,示意和容华落座。和容华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一声喟叹:“婕妤娘娘这道理不错, 但若大家都能安然等着,等到皇上有心为皇子们找养母的时候,想来便是后宫仍不太平,皇子们也总归已不是这样受个寒都有可能丧命的年纪。那时只要皇上拿定注意, 养母尊贵与否, 臣妾都认。”

说话间紫檀进来奉茶, 她就止了声。顾清霜也不催促, 由着她等紫檀出去。

和容华果是个谨慎的人,直等到房门阖上, 才又续说:“可晴妃现在这般图谋,岂有半分真为孩子考虑的心?都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罢了。皇长子若落到这样的养母手里,能有什么好?”

她说得语重心长, 忧虑满腹。顾清霜不由唏嘘:“父母之爱子, 则为之计深远。容华姐姐有心了。”

“若不是为着他, 我也懒得去与晴妃计较。我知道我在皇上心里是什么分量,能诞育皇长子不过是机缘巧合。要与她争, 以卵击石罢了。”和容华说着又是一喟。

顾清霜噙笑:“所以姐姐找我来了,想拿我这姑且也算得上一块硬石的去击她,且看是谁先碎?”

“倒也没有。”和容华摇头,“如今这一计,我图的不过是那份礼借着娘娘的手送过去,端贵人能多看两眼。她瞧上眼要用的东西,太医便会仔细去验,到时一招事发,往后的一环环皆会咬死晴妃,我已安排好了。”

顾清霜浅笑:“可晴妃是宠妃,虽比不得南宫氏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分,皇上也总会对她信重多些。若单是宫人咬着她,没有旁的佐证,皇上未必会信。”

就拿她与南宫氏的最后一争来说,那也是有物证的。那些衣料皆是实实在在出自南宫氏之手,她不过加了些桃毛引发敏症。太医对那些会致小产的东西一验一个准儿,南宫敏那边又有衣料进出的档可查,这才坐实了罪名。

可眼下这情形,那些东西十之八九并未真经过晴妃的手,她也并不觉得和容华有本事把手伸进晴妃宫中,在库房的档上添上一笔。即便真闹起来,也就是靠自己买通的宫人的一张嘴了。

和容华却说:“娘娘这话不假,可我不过是想她打不了皇长子的主意,又不想要她的命。圣心多疑,点到即止没什么不好。”

顾清霜一怔,旋即明朗:“是了,是我想得偏了。”

只让她打不了皇长子的主意,那就只消勾起皇帝的三分疑心便够了。这三分疑心一起,除非晴妃能另辟蹊径将自己洗得一干二净,否则在涉及皇子的事上,皇帝自然会想她无子之时都会沾染算计有孕宫嫔的嫌疑,若有了子嗣,为了儿子的前程又怎还会放过旁人?

到了这一步,和容华所忧之事便已迎刃而解了。

和容华的目光凝在她面上,带着两分紧张三分期待:“娘娘可愿帮臣妾一把?”

顾清霜释出笑来:“帮自然可以。我帮不帮你,晴妃都已看我不顺眼了,没可能和平共处的。”

继而又话锋一转:“但你要我在今日这一计上助你成事,不行。”

和容华拧眉:“为何?此计并不需娘娘……”“此计是不用我出什么力,顺水推舟便是了。”她口吻放缓,边思量边继续说着,“但正如你所说,圣心多疑。咱们让疑点落到晴妃头上,晴妃难道就不会反击?她洗不清自己,难道还不能拉个人一同下水?不能反咬是别人构陷?到时容华姐姐这般素日不与人相争的人,绝不是第一个会沾上腥的。”

像她这样同样得宠的,却极易惹得一身腥。晴妃更有可能真就觉得是她,毕竟近些日子,与晴妃最不对付的也就只有她了。

而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以及和皇帝刚积攒下来的那几分情──她可不想让皇帝觉得她是会主动出手害人的人。

也是为着这个,与南宫敏相争时她才一味地显出谦让姿态。南宫敏最初害她的时候,她甚至还反过来为南宫敏说话。直到被欺得凭谁都要看不下去了,才终于翻脸,视其为敌。

这些男人,在关乎女人的事上总是傲慢又糊涂。时时觉得隐忍、纯善的那一方必是好的,说来也着实荒唐。

听她说完这些,和容华的脸色变了几变。良久的沉吟之后,最终化为一叹:“娘娘的顾虑,倒也不无道理。臣妾会再想一想,此计不会再用,娘娘放心。”

顾清霜略作思忖:“其实这事,或许也并没有那么难。”说着她又笑起来,摇一摇头,“但我也要再细想一想,等有可靠的打算了,再请姐姐来说话。”

和容华紧绷的神色在听到她这番话时终是放松了些。在这之前,她先应了她的相邀,转脸却又不认她的计,大有几分虚与委蛇的味道。这句话出来,才算将这结盟定下了,从前一些不够妥当的安排自也可接过不提,不会结怨。

又过不多时,和容华便告了退。这样的速战速决比顾清霜原本设想的还要快些,不禁心里暗叹还是和聪明人说话来的轻松。

不过……

那个采双,虽一场大戏哭哭啼啼颇费了些时间,却也并不是个蠢人。

她平素确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来见顾清霜时总也话不太多。但上元那日的事,她应对却也冷静,可见只消有人给她安排好,她不是不能演得漂亮。

今儿这打一开始就露出来的破绽,怕是别有缘故。只是顾清霜自不必与和容华提,也大可不必同采双挑明,心里有数便是了。

只是经了这一茬,她倒觉得采双这人也未必就不能用上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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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偏僻的宫室里,采双行至半路时就已平静下来,心中惧意淡去,便也不再哭了。于是她进了屋便客客气气地想请阿诗离开,倒也不为别的,只是这位可是柔婕妤跟前的掌事宫女,岂是该留在这里侍奉她的?

阿诗多少摸出了她这心思,却不敢走,概因顾清霜遣她过来的心思她也清楚。

这位淑充衣,素日胆子太小,从前又受过不少苦。眼下被两个高位嫔妃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从前的恐惧怕是都要涌上来。万一她钻牛角尖地去想自己回了凌贵人身边必定生不如死一类的事,一个想不开索性自尽怎么办?到时她是一了百了了,顾清霜这个主位宫嫔可没处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