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赘婿和真命天子(一)(第2/3页)

姜菀之愣了一下,笑笑说:“白医生你想多啦,我好着呢!”

我问她是不是觉得冷?这种情况下肌肉僵硬,强行正骨的话容易受伤,不如我去打一桶热水给她泡脚,让身上先暖和起来。姜菀之说我听医生的。她刚来的时候看着很疲惫也有点狼狈,这时已经没事了,我给她抹碘酒的时候她还在手机上处理工作,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被侵犯了。

我拎着热水桶回来的时候,姜菀之正把那双破损的丝袜褪下来,纤长的双腿白得几乎透明。见我进来,她也没避讳的意思,还把旗袍的摆卷了起来露出膝盖,示意我把水桶放在她面前。我刚给她腿上抹了碘酒,按说该有免疫力,可还是吓得眼观鼻,鼻观心,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

姜菀之笑笑说:“你们医生看病人的身体不都像要修的机器么?既然你的修为还不到家,就拿个毯子让我搭腿上吧。”

我伸手到水里帮她检查踝关节和附近的肌肉,毯子只能盖住她的大腿,她的小腿笔直,脚腕伶仃,看得我脑门直冒汗。她应该是看出我紧张了,开玩笑说在昆山以前只有上门女婿才会帮老婆洗脚的,不过现在时代变了,帮女人洗脚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让我不必害怕。

我拿来毛巾帮她把脚擦干,她忽然问:“白医生为什么总去桥头小馆喝酒?”

我说我收入不高,还整天忙,也没钱出去旅游,有时候也会抱怨生活。可下雨天坐在桥头小馆里的时候,听着雨落在湖上沙沙沙沙的声音,就觉得神魂归位,觉得人应该知足,有这么个小日子过也挺开心,我这个人没什么大追求,就想岁月静好。

姜菀之又问:“那白医生有没有考虑过结婚在昆山定居?”

我说昆山这地方到处都是有钱人,应该不会有人看上我这种做小生意的外地人。

我把姜菀之的脚抱在怀里,准备帮她正骨,可我有点不敢下手,那么好看的脚腕,精致得像是大师用玉石雕出来的,可别给我掰伤了。

姜菀之笑笑,把脚缩了回去,说她身上暖和起来了,自己来也行。她把脚落在地上微微一跺,脚踝骨咔吧一声,自行正位,她稳稳地站了起来。

我被她这一手给震了,我曾听说一些柔韧性特强的格斗高手能给自己正骨,还得忍受极大的痛苦,可我刚检查完姜菀之的身体,四肢修长骨肉匀停,比一般不锻炼的女孩略紧致一些而已。

姜菀之临走时给我留了张名片,说如果我明晚有时间就去她家坐坐,她父亲应该很高兴跟我喝杯小酒。

她出门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昆山不大,她原本也不必来我这个小诊所,打电话稍等片刻就有司机来接她。

我转回来看到那双薄如蝉翼的长袜还丢在诊疗床上,也不好意思碰,戴上塑胶手套拿起来丢了。

次日晚上我拎了几样水果去姜菀之家拜访。姜家的老宅是阳澄湖边的一栋房子,明清江南水乡的建筑风格,木结构,门口还竖着保护古建筑的牌子。院子里一棵枝叶繁茂的石榴树,树下支着一个棋盘,棋子都摆好了,一个穿圆领衫的老爷子正等我下棋。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姜菀之说她爹会很高兴跟我喝酒,她爹是我的老客人,身上不舒服就来拔个火罐顺顺脊骨,没事也来找我下棋,大家都管他叫老姜,却从没想过大名鼎鼎的姜菀之是他女儿,冲他光头圆领衫大裤衩子芭蕉扇的造型,我宁愿相信他是汉钟离他爹。姜老爹见我就笑,说小子我跟你说我闺女漂亮,没骗你吧?

我心里一惊,想起前两周姜老爹也问我有没有想法在昆山娶个老婆定居?难道是姜菀之?或者姜菀之还有姐姐妹妹?

晚饭是我、姜老爹和姜菀之三个人吃,两杯黄酒下肚姜老爹就直说了,说他觉得我很好,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老姜家就姜菀之一个闺女,嫁出去的话老姜家就断了香火,得找个上门女婿,我孤零零一个人,正合适入赘。我给这番话震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居然真的是姜菀之!姜菀之想嫁人的话,不该在门口设个擂台比武招亲么?而且还得明令禁止托关系走后门。

姜老爹喝得高兴了,展望将来的好日子,姜菀之负责赚钱养家,我在家陪他下下象棋,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孩子不必多生,他只要一个孙子一个孙女。

我根本插不上话,瞅瞅姜菀之,姜菀之面沉如水,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不到九点,姜菀之起身把姜老爹的酒杯给收了,叫他回屋去睡觉,姜老爹起初有点不乐意,眼珠子一转说:“对对!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去睡了!”

桌上就剩下我跟姜菀之,姜菀之说姜老爹看起来红光满面,其实有间歇性的精神病,发起病来有暴力倾向,必须得人照顾,她这几年外面照顾着买卖,回家得照顾老人,分身乏术。她自己原本对结婚不太上心,可姜老爹最近闹情绪,动辄拿绝食来威胁她嫁人,她觉得也是一个办法,她招个上门女婿,家务事上就有了帮手,而且漂亮女人身边总是很多是非,她若是结了婚,那些暗地里嚼舌头的人也该消停了。她还说入赘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从此生活就稳定了,昆山是个好地方,住下来的人都不想走。

我说姜总您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要说想结婚,昆山的男人不是任你选么?我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

姜菀之说首先是姜老爹跟我处得来,其次我性子淡泊,遇事不争,我俩相处起来不会有太大压力,家里的事交给我她也放心。

姜菀之说我不必急于答应或者拒绝,可以回去想几天,我俩加了微信,姜菀之跟我碰了个杯,说当晚喝的酒就是桥头小馆的太雕。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想这件事,可想起来全无头绪。这就像是老天爷可怜苦命人,凭空赏你个金馅饼,你不接着就是蠢,可在我想来结婚应该是两情相悦的事儿,她非你不嫁你非她不娶,于是情定三生,一辈子都嫌短。可姜菀之说起这事的时候语气淡淡,不像谈婚事,倒像是在聊生意,而且是一桩对她来说不太重要的生意。

这是我白商陆想要的人生么?可在姜菀之面前,我有没有资格说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那天晚上又下雨,我忽然收到一个人发来的微信,心情低落到谷底。我看了看微信里的余额,连去一次桥头小馆的钱都未必够了,就问路过的卖芦苇笋的婆婆买了些芦苇笋,去隔壁小卖部买了几罐啤酒,坐在姜菀之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喝酒喝到深夜,我借着酒意拿起手机给姜菀之发微信说:“姜总你说的那件事可以,我们要不要签个合同?我们可以约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