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在花坛等你们

那边的讲座还在继续。

在那个被拿来作为直觉学派根据地的不大不小的庄园中,陈锋的身体已经离开,但他的精神却在此长存,鼓舞与激励着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用他们被世人不解,又或是嘲笑的方式,做着只属于自己的一分努力。

其实,在被嘲笑为废人时,每一个直觉学派中的人并非真的毫无情绪波动。

但他们选择了这条路。

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不打算回头。

他们期待着在场中的随便哪一个人,能在决战日前拿出份有用的成果。

哪怕是一份也好。

起码这能说明其他数千人的努力并非真的毫无意义,只不过是很遗憾的没能成功而已。

他们的遗憾不只一份。

今天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家的精神领袖。

但这位精神领袖却并未如大家所期望的那样,分享他驾驭直觉的方法,更没说点任何鼓励人心的话。

他是天才,但又比在场中任何一个直觉学派的其他人更特立独行。

他的步伐是如此的飘忽,让本就已够飘忽的直觉学者们也望尘莫及。

直觉学者们不理解陈锋为什么会选择将研究方向调整向历史,正如别人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放弃正经的理论与实践研究,转而追求那虚无缥缈远胜手中砂砾的直觉。

他们没能得到精神领袖的认可,也正如他们不认可陈锋的考古项目。

大家不欢而散,甚是遗憾。

但在场中的人,没有一个动摇。

直觉学者们也没在心中怪罪陈锋。

或许那才是正确的答案。

真正的直觉,或许正是无法用语言去概括,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飘忽不定的灵感。

恰如二十世纪测不准的电子,以及打开箱子之前的薛定谔的猫。

时间,依然在滴答滴答的走。

学派执事们齐聚在马蒂尔德博士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大家并未交谈。

有的人低头看书,有的人则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推演着自己的项目。

有些人偶尔会涌起一缕拿起草稿纸,又或者回到实验室进行验证的冲动,但过往的无数次失败尝试,让他们克制着这种无谓的念头。

在得到最终的答案前,如果动了纸笔,又或是进行了实际的验证,那么就不再是直觉,又回到了过去的研究的桎梏里,等待自己的必然是再一次失败的痛楚。

在这样悲凉又带着宁静的气氛中,陈锋再度回到了会场。

有人看到他,脸上逐渐绽放笑容,想与他打招呼。

陈锋微微抬手,下压,示意旁人不要声张。

他默默的压低从董老头那里“借”来的帽子帽檐,背负双手,重新走进会场。

但他并未去到正中,而是闲庭信步般在庄园的边缘徘徊踱步。

每个人都很认真,很努力。

一些满头乌丝的人,额顶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又一根的冒出白发。

那些冥想又或是沉醉于讨论的人,脑力运转的强度可见一斑。

陈锋觉得这些人有点滑稽。

但某种层面上,他们依然很伟大。

这样忘我、不顾世俗眼光、且专注的付出,哪怕注定失败,依然是英雄。

单从这一点看,包括陈锋在内,其实没人有资格嘲笑他们。

就连口口声声骂直觉学派是废物的董山,想的也是如何把这些人用哄骗的方式导引回正轨。

“各位,我有些话想说。”

陈锋绕场一圈,又回到执事们坐着的桌椅前。

众人先是有些茫然的抬头,目光里既有不解,又有忐忑。

毕竟不久前陈锋还想把人弄去陪他搞历史,大家心里挺没底。

“陈院长,您说。”先前那位负责接待他的执事站了起来。

陈锋环顾一圈,说道:“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不肯鼓励你们吧。”

“为什么?”

“你们的直觉推演不可能成功。”陈锋掷地有声,“我理解你们的决心,但这毫无意义。”

“啊?”

面对既迷惘又愤懑的众人,陈锋笑了笑,“你们都理解错了一点。我所用的直觉推演,从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智慧。像你们这样冥想,不可能的,理论依据无法支撑。你们都是搞研究的,应该懂的。”

“可陈院长你还是成功了啊。”

“对啊,那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呢?”

陈锋笑了笑,“我的基因唤醒度是34.37%,你们是多少?在座的人,除我之外谁最高?多少?”

那名执事马上看向马蒂尔德,“马蒂尔德博士最高,32.61%。我们平均大约在32%左右。”

陈锋耸了耸肩,“这就是你们永远也及不上我的地方了。在你们达到我这个级别的基因唤醒度之前,你们永远无法明白人类真正的潜力!我之所以能用直觉推演,是因为我的大脑里有上万个多重人格!我的大脑可以容纳这么多人格!”

“只要我想,甚至随时可以再给自己创造一个新的人格来。上万个我,一起针对同一个项目,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去推演,最终,再由我的主人格来将所有次级人格推演出来的东西汇总归一,才行成了我的答案与准确推论。我就是这样证明了涉粒子的存在。”

这一整套蛇精病的说辞,都是董山老奸贼教他的。

陈锋自己简直觉得丧心病狂,疯子才会信。

但奇妙的是,听他说完之后,他面前这些直觉学者竟真迅速的信了!

看来还真是董山更了解这些后辈学者的思维模式。

他们本就介乎于疯子和天才之间。

他们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认识到自己的“无能”。

绝望的情绪只一瞬间就弥漫了整个会场,就连一直安静冥想的马蒂尔德博士也睁开了眼睛。

“难怪了。”

“唉,是我无能,我对不起社会的栽培,我浪费了太多资源。”

“我……可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做不到!”

一些人哀嚎着抱着头蹲了下去。

被精神领袖亲手掐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终于让这些意志力远比普通人更强大的科学家颓丧到近乎崩溃。

陈锋面无表情,只冷笑着,大声道:“怎么?你们这就放弃了吗?想想赖闻明博士,想想当年那些面对S菌的威胁,一退再退,却依然没有放弃奋斗的先烈!”

治疗绝症,得下猛药,陈锋可不打算温言细语的当个知心导师。

“我明白了,所以陈院长您的意思是?”

最先冷静的执事问道。

陈锋伸出手指,环着整个会场指了一圈。

“我知道你们都身陷困境。我再次回到这里,正是来拯救你们的。我已经告诉了你们,该怎样做才能成功。我也知道你们不可能如我这样不断自我分裂出次要人格。但这不重要,现在,我要你们去做另一个对人类的意义不下于涉粒子的研究!这个研究包罗万象,与你们在场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关。不管你之前从事何种研究,你过去的知识都可以成为这个体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