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分房睡

李玺一拳打过去, 魏禹头偏到一侧。

太极殿中陡然一静。

李玺自己也愣了一下,转身跑出大殿。

魏禹追了出去。

李鸿看着俩人的背影,眯了眯眼, “我应该高兴的,怎么反而有点生气?”

姜德安躬了躬身, “圣人想来是心疼了,谁愿意看到自家孩子受委屈呢?”

李鸿深以为然, “你说, 要不要给魏小子点儿教训, 把他派去洛阳一年半载怎么样?”

姜德安嘴角一抽, “圣人可以试试。”

小福王不哭给您看才怪!

李鸿啧了声,当爹真难!

李玺青牛车都不坐,骑着马跑回了福王府。

鞋子一甩, 头冠一丢,衣裳都没脱就跳到了大床上, 被子一扯, 从头蒙到脚。

往常时候, 魏禹是不允许他这样的, 一定会帮他解了衣裳,洗了手脚, 再擦得一个水珠都没有, 才允许上床盖被子。

今日,他偏不!

不仅不脱衣裳不洗脚,还要把鼻涕眼泪一起抹到魏禹的枕头上!

还要在床上吃点心, 把点心渣洒在他被子里!

还要把臭脚丫伸到他的衣箱里,把整整齐齐的衣裳搅乱,再熏臭!

魏禹很快赶了回来, 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却极力忍着,没让人看出来。

胡娇拦在门口不让他进。

魏禹试图贿赂:“上次在鸿胪寺翻拣卷宗,找到一幅胡娘子的画像,我叫人送到东市铺子去装裱了,明日便能拿回来。你可想要?”

胡娇一脸冷酷,“画,我要,你,不能进。”

魏禹抿唇,使出第二招,“你想蛛蛛了吗?改天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没有用,不可能让你进,小宝说了,谁都许进,就是不许你进。”胡娇面无表情地往他心口插刀子。

魏禹看着紧闭的房门,放弃一切贿赂手段,只拿出诚意,“他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如果我不进去,不向他赔礼,他会一直难受,别人都代替不了——放我进去,让我哄好他,成不成?”

胡娇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娘亲的画像、和蛛蛛见面,对她来说都比不上让小宝开心来得重要。

“要把小宝哄好。”命令的口气。

魏禹真诚地点点头。

胡娇这才让开了。

魏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外间没人,茶厅也没有,魏禹直接往内室走,果然,一眼就瞧见床上隆起一个小鼓包。

鼓包一颤一颤的,有抽抽噎噎的声音传出来。

魏禹喉间仿佛哽了一个疙瘩,宁可让李玺再给他一拳,也不想看到他蒙着被子偷偷哭。

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坐过去,拍了拍小鼓包。

鼓包嗖的一下掀开,露出一张小花脸,小卷毛乱蓬蓬,眼睛湿漉漉,嘴角沾着点心渣,枕头上放着个空碟子……

魏少卿心情有点复杂。

李玺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不是不想和我成亲吗?住在你的大理寺好了,还回福王府做什么?”

魏禹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没撑住,跌到地上。

李玺眯了眯眼,“你又耍心机?”

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推一下就倒?

“阿郎,我作证,绝对没有!”无花果从窗外探进一个头,“魏少卿追您的时候太着急了,扭到了脚——嗷!”

一个枕头丢到他脸上。

无花果揉揉脑袋,灰溜溜遁了。

李玺瞄了眼魏禹的脚,阴阳怪气道:“魏少卿好本事,无花果都帮你说话了,小胡椒放你进来的吧?我的金枝院马上要变成你的了——你待着吧,我走!”

魏禹拦住他,“虫虫,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我不稀罕听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以为我是小傻子吗?每次都被你哄得团团转?”

李玺甩开他的手,鞋都不穿就要往外跑。

魏禹心疼地把人抱起来,沉声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我来告诉你,因为,我想让你做圣人。”

李玺一怔,眼神奇怪,“你在说什么鬼话?”

魏禹把他揽在怀里,重复道:“我想让你坐上那个位置,在我心里,只有你才配。”

如果不是他的小金虫虫,什么大理寺少卿,什么龙阁宰辅,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三省六部九寺四监,连同西北、东北、关外的各道、州、都护府,我会一样一样给你赚回来。”

那张《百兽图》,就是他为李玺准备的求婚礼物。

只有图上打满叉的时候,他才能堂堂正正地和他的小金虫虫成亲,他们才有能力保护这段感情。

魏禹沉痛道:“在此之前,你要做储君,要令百官信服,就绝不能有一个男王妃。”

更何况,他还和李鸿有过约定,李鸿保证不认回李玺,条件之一就是,储位定下来之前他不会和李玺成亲。

李玺愣住了,视线一寸寸扫过魏禹的脸,仿佛刚刚认识这个人。

魏禹莫名心慌,“虫虫?”

李玺轻声问:“你问过我吗?你想过我愿不愿意吗?你在意我的想法吗?”

魏禹目光一暗。

他想过,他在意,他当然在意。

但是,他不希望李玺感情用事,将来后悔。

他只有十六岁,十六岁的少年郎可以为了爱情不顾名声,放弃储位,甚至付出生命。可是,到了二十六岁、三十六岁、四十六岁呢?

如果爱情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消失了,如果对彼此厌倦了,他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了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帝位?

与其将来怨恨,不如现在就先拿到。

爱情和帝位,他的小金虫虫都值得。

魏禹抱住李玺,耐心解释:“虫虫,我们如今住在一起,早上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一起去学宫,一起上朝,你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做,和成亲之后没有区别,不是吗?”

“有区别!”

“只要你还不是我的王妃,只要‘魏禹’这个名字还没写在李氏族谱上,就有区别!”

李玺看着魏禹,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我爹,凭什么替我作主?”

就算是他亲爹都不可以!

他挣开魏禹的怀抱,就那么赤着脚,大步走出金枝院。

魏禹怔在原地,没有追。

李玺进了寿喜院。

没找李云萝,没找李木槿,而是直接去了李仙芝的住处,就算魏禹追过来也进不了。

他是真生气了,不想见魏禹了。

无花果回来收拾东西,把李玺惯用的被子、枕头、床帐、杯盏、小玩偶都拿走了。

满院子的女使仆役进进出出,魏禹就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地杵在那里。

他去了两个人共用的书房,坐在李玺常坐的位置,拿起他最爱用的玉竹笔,仿着他的笔迹抄《道德经》。

李玺的字和他的人一样,舒阔,洒脱,看似骨架未成,随心所欲,实际一笔一画皆蕴含着大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