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她很好很好(第2/3页)

这些天来,他看的卷宗和案册里面包括了整个大祁的官员名单、各地每年的产粮和人口数量、京城百姓的名录等,样式繁杂,事无巨细,他看完这些已经对大祁有了基本的了解。

那些卷宗和案册里需要记住的东西,他都已经背了下来,不需要记住的东西,他都牢记了卷宗和案册摆放的位置,方便日后查看,这些日子以来,可谓是获益良多。

吴望儒见他孺子可教,不由笑了笑,说完了正事,揶揄道:“你可曾听说过公主殿下鞭打我的事?”

君行之尴尬地看着他一眼,“略有耳闻。”

吴望儒脸上没有丝毫尴尬,提起此事反而极为坦然,笑问:“你怎么看?可觉得公主刁蛮任性,不讲道理?”

君行之抬眸看了他一眼,笃定道:“丹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这样做必定事出有因,不会无缘无故打您,所以,如果这件事里有人犯了错,那么这错……一定出在您身上。”

君行之如此不问缘由地袒护祁丹朱,笃定是他错了,吴望儒忍不住气笑了。

他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无奈笑道:“九公主当初打我,的确事出有因。”

他回忆起往事,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九公主打我这件事,不知者,说她骄纵跋扈,任性妄为,知者,说她聪慧奸诈,是为了讨好陛下。”

吴望儒轻轻一叹,“关于此事的说法众说纷纭,却只有我知,九公主其实是在救我性命。”

君行之微愣,“此话怎讲?”

吴望儒声音沉沉道:“我先为不知者,觉得九公主娇纵跋扈,不可理喻,后为知者,觉得公主打我,是为了讨好陛下,借此事给陛下出一口恶气,再后来,我才知道,我那时候当朝顶撞陛下,触怒天颜,让陛下颜面尽失,陛下心中怒火难消,已经拟了圣旨要将我贬去苦寒之地。”

“九公主在陛下下旨之前及时鞭打于我,令我颜面尽失,却也让陛下消了这口气,所以陛下才没有把这道圣旨颁下来。”

君行之不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渊源,不由有些讶然。

吴望儒道:“说起来公主殿下的刁蛮之名就是从我这件事传出去的,在此事之前大家只说她骄纵了一些,但没人说她跋扈,此事过后,大家才议论纷纷,自此嚣张跋扈之名彰显。”

“我虽然是个不懂变通的老腐朽,却并非不知好歹,这件事是我亏欠了公主。”

君行之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祁丹朱这些年来在宫中如履薄冰,明明过得比谁都要艰难,却还要想办法保护他人,即使被人误解、被人在背后嘲笑辱骂,也不曾退却过,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心中酸涩,半晌才开口,沉声问道:“大人当初是为何事惹怒了父皇?”

吴望儒想了想,从桌上找到一份案卷,道:“我当初是因为上将军君鹤晏的事,惹怒了陛下。”

“上将军……君鹤晏?”君行之听到这个陌生的官职和称呼,不由呢喃一声。

吴望儒轻轻点头,道:“君鹤晏是当初跟陛下一起打天下的上将军,在入京前夕,他突然叛变,为逆贼叛将,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成了乱臣贼子,但我翻看卷宗,觉得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所以一直想请求陛下重新彻查此案。”

他把案卷递给君行之道:“这是此案的记录,你如果感兴趣,可以拿回去看看。”

君行之接过案卷,案卷的边缘微微泛白,可见吴望儒已经反复查阅过很多遍。

吴望儒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丹朱公主手里的鞭子,上打良臣,下打奸佞,她打奸佞,是为除恶风,她打良臣,是为扶正气,君大人,你娶了一位好娘子。”

君行之眸色微动,低头浅笑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娶了一位好娘子,只是他的娘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好很多很多。

……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祁丹朱立在长廊下看雨,细雨缠绵,雨水顺着屋檐低落,滴答滴答地响,池塘里的荷花被雨打湿,显得更加娇艳,雨珠顺着荷叶滚落,鱼儿在荷叶旁游来游去。

雨水倾洒,雾蒙蒙一片,整个掌珠宫都变得空寂,人声飘渺,仿若天地间只能听到雨声。

祁丹朱一个人在长廊里站了一会儿,祁明毓脚步沉沉地走过来,满面阴郁。

祁丹朱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天上落下的雨滴,暗恼他打扰了自己的兴致。

再好看的雨景,有祁明毓立在身侧,也变得不那么好看了,真是白白破坏了好景色。

微风拂过,祁丹朱身上的裙摆微微扬起,身姿如弱柳扶风,祁明毓盯着她窈窕的背影看了片刻,冷冷道:“丹朱,你真是不听话。”

祁丹朱终于回眸看他,乌眸柔亮,冷冽而平静。

祁明毓眼神沉了一瞬,眼中闪过复杂情绪,愠怒道:“你先是利用粮草案让吴赤东伏法,削弱了我手里的兵权,现在又利用科举舞弊案,折损了我在朝中安插的文臣,短短时日,你就断了我的左膀右臂,可真是好算计,你究竟想做什么!”

祁丹朱微微一笑,祁明毓这些年来在朝中风生水起,几乎没有敌手,所以沈关山早就跟他沟壑一气,为他做事,沈关山算盘打得响,他想要像当年辅佐锦帝一样继续扶持新君主,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做他的第一权臣。

吴赤东虽为右翼将军,但这些年来他一直以沈关山马首是瞻,兵权几乎全部牢牢地掌握在沈关山的手里,就连锦帝也难以撼动。

沈关山虽然不是文臣,却通过科举,帮祁明毓培养朝中势力,他们二人一起,几乎掌控着朝中大半权利。

孙文显当初之所以帮沈厚,不因为他和沈厚关系亲近,而是因为沈关山是孙文显背后的主子,而祁明毓就是沈关山背后的主子。

祁明毓和沈关山这些年来利用孙文显挑选合作的人选,然后通过科举舞弊将他们挑中的人送入朝堂。

这些人不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中科举,所以在入朝堂时便被他们握住了把柄,这些人入了朝堂之后自然不得不听从他们的话,按他们的要求行事,所以极为容易控制。

祁明毓和沈关山用这种手段,在朝堂里安插了不少人,而这一次因为科举舞弊案的彻查,这些人都被连根拔起,祁明毓和沈关山多年心血就这样付诸一炬了。

现在孟九思在兵营中已经站稳脚跟,沈关山渐渐无法控制他所管辖的将士,祁明毓既失了一半军权,又没了朝中辅佐他的大部分臣子,可谓损兵折将,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

祁丹朱看着祁明毓但笑不语,面对祁明毓的质问,既不紧张也不害怕,面色风平浪静,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