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孟茯本来就是那种天生的冷白皮,以往穿着那些个老气横秋的衣裳,只觉得她整个是苍白无神,甚至是有些老态。

可这才换了一身衣裳,那叫人艳羡的细腰也显了出来,该廋的地方廋,该有肉的地方也有肉,要说整个人有种焕然脱骨的感觉也是不夸张的。

兰若见了,也是惊讶了一回,她一直都好奇,沈先生喜欢孟茯什么?但是现在隐隐约约懂了些。

四姐还在的时候就常说,男人嘴上虽然说得道貌岸然,但他们那心里头啊,还是最喜欢漂亮的姑娘。

不过这一点兰若倒是冤枉了沈夜澜,他当初决定去姜家村做先生,只因为他在街上看到了孟茯不畏流言蜚语,想救人时的不顾一切。

目的就是那样纯粹,就是想救人而已,不曾掺杂丝毫的杂质。

所以她即便在万人中央,也是最不起眼的那个,可沈夜澜看到她的时候,却是觉得她的身上是带着光的。

想也正是这样,在这茫茫人海里,他眼里只能看得见她。

他的心底,也想像是孟茯那样,为了救人可以抛去所有,不顾一切。可是对于朝廷的失望,让他无心入仕。那时候的他也许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并不知道要漂往何处,只顺水而流。

可遇到孟茯后,他想要试着停下来,不在随着水流四处漂泊了。

但兰若不知道沈夜澜情从何起,这会儿也是把他划入了以貌取人那一类里。所以很好奇那沈先生到底是个什么眼神?还是说他眼光异于常人?能一眼看出打扮得犹如三四十岁妇人的孟茯其实是个娇俏的美人。

毕竟眼下孟茯这收拾起来,既有着那些高门大户里贵小姐们的姿态,却又有着她们没有的平易近人。

眼睛不由得落在孟茯胸前,忍不住移到她身后,垫着脚尖又往下看。

“你做什么?”孟茯好奇为何她跑到自己身后,拿下巴垫在自己肩上,看个什么?

就听兰若很认真地说道:“我想看看,这样能不能看到您的脚尖。”

孟茯得了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忙往前走了两步,“你这丫头,越来越不正经了。”

兰若似乎还是年纪小了些,从前又跟着浔娘身前,多半也听了不少荤话。于是不觉得说这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继续认真地说道:“我二姐也跟您一样,站着都看不见脚尖,总说走两步就累得喘气,可我瞧您也不累……”

孟茯哪里还能听下去?这种话她也是曾经在寝室里跟小姐们们讨论过罢了。可是兰若才多大?而且萱儿还在这里呢?当下忙给她打断:“越说越是离谱,你就不怕叫人听了笑话。”

“这里没得旁人。”兰若见孟茯红了脸,忍不住笑起来。不过也想到了萱儿在,方没再继续。

孟茯只叫她说的极其不自在,心说自己这自打到了这个世界,一直忙于生计,哪里有旁的时间去考虑别的?也没去注意,走路喘气什么的。

但叫兰若这样一说,倒也察觉到了,正常步行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可真跑起来,这的确是有些不方便。

穿了这新衣裳,又因是好料子,孟茯抬起筛子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像是从前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衣裳,丝毫不顾忌。

颇有些蹑手蹑脚的,兰若见了,只忙从她手里接了过来,“以后这些活儿您就别沾手了,叫我来做吧。免得每日我总觉得蹭吃又蹭喝,都不好意思多添两碗饭。”

孟茯叹了口气,“罢了,明日我还是还回来吧。”哪里能叫兰若一个人做了,虽不是什么重活儿,但自己也是闲不住的人。

这话不知道沈夜澜怎么就晓得了,日暮沉西的时候,孟茯戴了自己做的围裙和袖套在厨房里烧菜的时候,他使唤着萱儿和兰若进了孟茯的房间里,将她那些旧衣裳都给翻了出来,然后便带到了厨房来,很自然地坐在灶前添柴烧火。

每一个时代都是有迷信的人,更何况是这样的年代?

所以这穿过的衣衫,在大家看来都是沾了人气儿的,断然不能随便扔了,也不好送人,毕竟这也不是那闹灾荒的时候了。

因此这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放在火里烧了。

衣裳都是些粗布衣服居多,更不可能谈添加剂一事儿,孟茯一直站在另外一边,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自然也没察觉。

直至她发现的时候,衣裳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

到底是觉得可惜了,好些都还算是半新的呢,少不得将沈夜澜连带萱儿兰若教育了一回。

也幸好这两个丫头没将她的里衣也翻找出来。

外头穿的她是没有讲究,但贴身的衣物却是尽量买些好的。

如果真的都烧了,她那心多半是要滴血的。

饭后仍旧在梨树下坐着乘凉,兰若带着萱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花绳,便去睡觉了。

树上的梨子今天下午趁着沈夜澜回来得早,所以都叫他给摘了下来,洗得干干净净的,都切块去了芯。

孟茯见时间也不早了,便也起身去厨房。

这几棵梨树结得满树的梨子,个儿虽多,但因都挤在一处,春天的时候没有疏花,所以个头不大。

剩下的这些小梨子,孟茯就打算一部份用来泡酒,一部份用来做酸梨。

因此晚饭后就用干草和冰糖熬了汤汁,这会儿已经凉透了,便让沈夜澜帮忙,“厨房碗柜旁边的架子最底层上放着两个坛子,麻烦先生帮我搬过来。”

若是以往肯定自己动手了,空坛子也不重,但这如今不是穿了这身衣裳么?她有些不方便。

梨子还没熟的时候她就早做了打算,所以坛子早就洗干净了。

这会儿沈夜澜给搬出来,她便将梨子分别装好,一只坛子里倒了酒,一只坛子里则倒了冰糖和干草。

“这酒是给你的,酸梨是孩子们的。”孟茯一面封着坛口,一面让沈夜澜帮忙抬到厨房里去,跟在他身后说着。

沈夜澜并不好这一口,一直都觉得喝酒误事,尤其是见过自己族里的兄弟们,喝酒和做下不少混账事儿,于是在这一方面就更严以律己。

所以听到孟茯说专门给他泡的,有些意外,但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来。“我不爱喝,不过这玖皁城秋天过后,就直接入冬了,到时候会下雪,等我挖两株梅树来种在墙角,到时候在书房里烫着酒赏着梅,倒也是不错的。”

他这么一说,孟茯看着院子里,除了左边那墙下的几棵梨树之外,便是自己在前面墙角种了些葱蒜,的确是单调得很。

因此也点头道:“好。”

孟茯又将厨房收拾了一回,沈夜澜在一旁搭着手,说着些闲话。

有那凤凰山上的,也有衙门里的事儿。

然后沈夜澜便主动道:“折子已经送到京里去了,我也不要别的,就做这一次去辽国的使臣,他们正愁着没人,只怕正欢喜,所以批文符节想来很快就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