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交流会当日的早晨，五条宅内。

啪嗒啪嗒的声音从二楼的走廊拐角处传来，像是穿了大一号的拖鞋，声音很轻，一不经意就会错过。

初生的太阳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映照在木质的楼梯扶手上，被阻拦折叠，看不太清具体情况。

随着声音越来越接近，影子的长度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别说一般人类，就算是宠物都应比这再高些。

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后，这一切便有了解释。

在节能状态下，依旧十五厘米的虎杖，正举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画框从拐角处走出。

装模作样地端详了半晌，个头突然拔高，在将其挂在走廊的照片墙上后又随即缩小。

——如今，虎杖对于变大变小已经非常熟练，也可以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保持人型，状态好的时候甚至只需要在夜晚睡觉的时间变回来就可以了。

但虎杖还挺喜欢自己只有巴掌大的模样，不仅因为每次变换都会带来巨大的视角变化，体会到常人无法理解的刺激与新奇，并且，虎杖直觉认为保持封印状态是对自己有一定好处的。

画框之中赫然就是中华街时虎杖和五条悟合作（主要是虎杖）画的全家福，对于把——里头好多人都想不起来（五条悟语）的——全家福挂在走廊上，五条悟并不赞同，但也同样也没有发表强烈的反对意见，只是在画框空余的地方挂了一个小小的记分牌，上面写着虎杖“欠”他的恶作剧次数。

扫到记分牌上明晃晃的两位数，虎杖不但没有因此发愁，甚至还有些期待。

虎杖最近在和五条悟比赛，两个人都在家里的不经意处藏了一些恶作剧陷阱，在不特意避开，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比拼谁的恶作剧更加成功。

记分牌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变，但都在某个区间内打转，换句话说，两人势均力敌。

回忆起近几天的比赛经历，虎杖亲不自禁笑出了声。

五条悟找到虎杖时就见他正冲着照片墙傻笑。

照片墙这个东西五条宅原本是没有的，五条悟处理不来如此细致的情感，自己的手机相册中也基本都是别人出糗时的抓拍。

现在墙面上却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纪念品，像是虎杖画的全家福，初次遇到狐狸的关东煮时大家目瞪口呆的模样，虎杖的工资条（五条悟手绘），被五条悟连人带小被几一起被移动到扫地机器人上却依旧熟睡的虎杖，在正处于休眠状态（？）、被画了胡子的伏黑前虎杖和五条悟的合影等等。

嗯，依旧没什么正经照片……

“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察觉到五条悟的到来，虎杖回首仰望着从身后接近的男人。

“悠仁没必要知道哦~”

意识到男人的敷衍，虎杖有些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明明是我身上的问题……

是的，虎杖依旧不知道自己体内是谁。

虎杖其实不太明白其中的意图。在自己将已知信息和盘托出后，五条悟立刻就明晰了对方的身份，但那位不知名的敌人和五条悟竟然同时选择对他隐瞒。

敌人的能力类似模因污染又不太一样，主要体现在可以改变虎杖的思考方式，打个比方，在敌人的能力作用下，虎杖会真心实意地指着苹果叫桃子，甚至在日后从苹果中吃出桃子的味道。

在类模因污染加上记忆篡改的双重作用下，虎杖知道自己和某个诅咒共用身体，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本土千年前的自己，知道自己同位体的能力和记忆有关。

但是就是不知道篡改他记忆的就是本世界的“虎杖悠仁”。

“不说这个了，准备好了吗？就是今天了哦。”五条悟抓起虎杖，一路从楼梯扶手上滑下 ——在偶然目击虎杖做过一回之后五条悟就再也不正常下楼了，扫了一眼高挂的时钟，三步两步来到玄关处。

随着虎杖的记忆逐渐清晰，虽然逻辑上有时还会有些混乱，但是加上五条悟，两人联合剖析整理，上辈子的大致脉络已经被分析得大差不差。

悠仁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可以压制住身为诅咒的本土咒灵虎杖，记忆缺失，隐约记得自己死了但是不记得原因，死前的记忆有大片空白，从十五岁进入高专到死亡前后为重灾区，为数不多能记住的情节中包含着大量的逻辑错误。

在圈出逻辑错误的部分后，两人便发现交流会当天，也就是今天的记忆也存在问题。

换句话说，在平行世界，今天可能有大事件发生。

虎杖换上便于战斗的制服，站在鞋柜上，在空闲时间中简单热身，脑内还不断回想今天的计划。

当然计划要是用不上那就是最好的。

虎杖双腿挺直弯腰向下，掌心轻易触地，机械的拉伸运动中虎杖突然记起了什么。

“悟记得带上监听器。”

“我会带着窃听器和定位器，如果出了问题方便集合。”

“忘了。”

“那去拿。”

“你最近性格是不是都变了？”

自觉被凶（？）了的五条悟嘟嘟囔囔的走了，徒留虎杖独自一人坐在鞋柜上，在确认五条悟离开，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后突然开口。

“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

虎杖好似自言自语一般，手捂着心脏，感受着手底有力的搏动。

“会选择修改记忆而不是直接跟我讨要身体，既然看过我的记忆后笃定我不会还给你，那我大概可以猜测出你的为人了。”

“一直不想让我知道你的具体身份……不知道你是不是‘虎杖悠仁’重要的人呢？”

“非常抱歉，占用了你的身体，但是我不会和诅咒做交易，身体也不能还给你”

“之后在地狱相遇时我会好好道歉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虎杖一直表情未变，像是在讨论天气或是午饭，语调平静到有些诡异。

“现在，在你消散之前，让我们好好厮杀吧。”

*

同一时间的另一方势力。

某个人迹罕至的沙滩上，突兀地摆放着四个沙滩椅，海风携带着模糊不清的交流声逐渐吹响身后茂密的椰树林。

三位诅咒和一位诅咒师正在最后确认今日的计划。

“高专里的寺社佛阁基本都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在天元的结界术下每天的位置都会改变。当天到底哪扇门能通往仓库只有天元本人知道，应该不会碍事。”

“天元？”一旁的真人歪了歪头，一脸疑惑地问道。真人从拥有实体到现在只有几个月，虽然是作为诅咒诞生，但依旧“年幼”的他拥有人类孩童的绝大多数特性。

天真、残忍、幼稚又富有好奇心。

头上有着一道长疤的男人并不在意被打断，随口解释：“拥有不死术式的咒术师，虽说不死但并非不老，当成树木就可以，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