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从心又违心,如此反复……

放下案卷, 辜廷捏捏额间。

长生峰与松峰,辜家与卢家,向来交好。

这一辈里, 辜廷修炼速度过于逆天, 二十二岁就到元婴期,与同辈话题少,只和卢钰有所往来,卢钰是松峰峰主之子。

当初是因为松峰小秘境的魔气,有机会打开魔隧,他才会为小秘境护法。

如今, 卢钰在闭关冲击筑基巅峰期,纵观整个松峰,不知谁能和朝星峰结为道侣。

临和长生峰解除契约,朝星峰放出这个消息, 态度很强硬。

辜廷明白,他为什么又心烦意乱。

若朝星峰和松峰,只是利益的交换, 倒也没什么,只是松峰明显实力比不上长生峰,如果真要论利益, 长生峰才是首选,朝星峰为什么宁愿和长生峰解除关系,选次之的松峰?

不为利益, 那, 就是别的东西。

她想要抽身,才做得决绝,那日突如其来的吻, 不为别的,只是离别前的昭示。

辜廷皱起眉。

断了思绪,他从流晖殿走出来,却听弟子叫住他:“辜小峰主,请留步。”

辜廷站住,看着他。

由于辜廷到元婴期,不再是流云宗的首席大师兄,再过半年,会迁到长生峰小峰,成为小峰之主,开纳门庭收徒,等资历够了,再做峰主,如今所有人改口称他为小峰主。

流云宗的七十二峰主,大多数是元婴期,若五十年期间,辜廷修为再升,可越过峰主这一阶段,直接当长老,这是流云宗的规定,辜廷也算流云宗最年轻的峰主。

苏芝芝是因为苏家血咒,否则,也不会成为朝星峰之主。

那弟子:“小峰主,瑶光小峰那边有事请您。”

说完,他难免战战兢兢。

虽然平时辜廷为人冷清,不好接近,但这几天,隐藏在冷清中,夹杂冰碴雪渍,偶尔一个眼神下来,还带着威压,更不好相处。

正如现在,辜廷盯着他,明明也没说什么,弟子后背的冷汗,就是刷刷地掉。

弟子只能猜,是辜廷已到元婴期,才会如此威严。

便听辜廷问:“有何事?”

弟子咬咬牙,心想章梦的事确实不能怠慢,说:“章师姐身子不适,想让小峰主看看。”

辜廷忽的想起,苏芝芝几次提到章梦。

她不喜欢章梦。

思及此,辜廷冷冷地回:“让医修带东西过去。”

所谓东西,是辜廷放在医修那,带至阳气息的灵药,他需要最大程度让章梦活下来,以前,但凡朝星峰的东西,都直接送到看顾章梦的医修处。

没想到辜廷不想管章梦,弟子面露尴尬,似乎是想说什么,辜廷往前走一步,忽然顿住,问弟子:“你以为,我与章梦是什么关系?”

弟子哑住,小心翼翼地问:“她是您的……红颜知己?”

辜廷:“……”

有一瞬他觉得好笑,但反应过来,连一个小弟子都这么看,也无怪乎苏芝芝会在意,三番几次提到章梦。

这是他以前从没考虑过的事。

他做事只奔着最初的目的,看最后的结果,并不在乎他人的目光,倒是没想到,一个章梦就足够带来误会。

他隐约觉得,既然苏芝芝不喜,只能尽快打开魔隧,拿得至阴之魂,与章梦再无干,就得以结束。

迫切想让一切回到原轨,这种感觉很奇特。

下一瞬,辜廷说:“不是,她只是个弟子,勿乱传。”

这是第一次,他对章梦与自己的关系,做出定义。

因此,朝星峰和松峰的道侣契约传得沸沸扬扬的同时,辜廷这句话,被有心之人带到苏芝芝这儿。

苏芝芝正在吃香瓜,她愣了愣,笑了:“难得大师兄会主动澄清。”

不过还有什么用呢?

几年来,别人是怎么看她苏芝芝的,他在乎过吗?

对这件事,骨鸟没什么感觉,真爱是不是真的存在,苏芝芝都不会发狂,所以很快转移话题:

“你真的要和松峰的修士结为道侣?”

苏芝芝咬口甜滋滋的香瓜,叹息:“那还有假的?”

骨鸟还没闻其详,却突然一激灵,它把自己团起来,躲起来之前,小声提醒苏芝芝:“他来了!”

苏芝芝一愣。

没想到辜廷会频繁造访云间阁,以前还会让人通报,现在是想进便进,把云间阁当成后花园似的。

她不太高兴地皱皱鼻子,放下香瓜,就见身侧多出一个影子。

辜廷走路是不会有脚步声的。

苏芝芝坐在躺椅上,抬起眼:“大师兄,你又来了。”

辜廷直直打量着她:“与松峰结契,是真的?”与骨鸟一样的问题。

竟然是为这点小事。

或许是,一旦在意了,便不再是小事。

苏芝芝用帕子擦擦手,她眯着眼睛笑:“是真的。”

辜廷垂下眼睛,纤长睫毛覆住他的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虽然无声,但浑身透露不赞同,好像在等苏芝芝解释。

苏芝芝只好摊摊手:“不是我想要,是我不得不,总得应付宗里的老头嘛。”

辜廷略一抬眉。

他是聪明人,苏芝芝点到为止。

流云宗是个庞大的群体,苏芝芝既依赖它,又要提防它,同样的,流云宗对她也是如此,既需要她的资源,又要防她叛走。

在她一到年龄,宗内就密切关注着,毕竟,如果不小心让她把巨额的资源,当做嫁妆,送到别的宗门去,对流云宗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因此,苏芝芝必须在流云宗找人结为道侣。

以前嘛,她希望是和辜廷,不说相敬如宾,远远看着也好,现在她没追求,宗里给安排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所以,当宗内提到松峰时,苏芝芝想,卢钰好歹是个熟人,卢家苏家也有不少往来,她答应了。

当下是,辜廷说:“我去与宗里说。”

话一说完,他已然转身,苏芝芝连香瓜都没咽下,便忙抓住他的袖子:“诶,等等!”

扯动袖子的幅度不大,辜廷却骤然停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指。

她的指头圆润,指尖粉粉的,看起来像是素手点朝霞,一点点染没其余阴霾之色,让人心里不由得暖起来。

留意到辜廷的目光,苏芝芝想他不喜欢别人触碰,忙收回手。

不过,辜廷倒真停下来。

苏芝芝指指一旁的躺椅:“大师兄,坐。”

辜廷瞥那躺椅一眼。

他不喜欢躺椅,这东西让人坐起来没正形,很是懒散,但是,他眼眸掠过苏芝芝,他倒不讨厌看她这般歪在躺椅上的模样。

她手边还放着一片啃一半的香瓜,一只小火炉,身上披着件修着白鹤的披风,鹤与她的身形,相得益彰。

她的悠哉,总叫人舒畅。

这般想着,辜廷坐在躺椅的边缘,不过,他背脊仍是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