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判决(第2/5页)



  我觉得反胃,自杀是个令人反感的选择——更糟糕,因为这也会是谋杀。梅兰妮会经历折磨或死亡中的任何一种,我会一直等到绝对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他们不能,杰布叔叔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我。

  杰布叔叔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提醒她。

  告诉他!

  我盯着这个老人的脸。浓密的白胡须阻止我看清他的嘴形,不过他的眼睛似乎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怒火。我从眼角能看见几个男人的眼神来回打量着我俩,他们等待着他回答那个提醒我他们存在的问题。杰布叔叔盯着我,没理睬他们。

  我不能告诉他,梅兰妮,他不会相信我,而且如果他们认为我在向他们撒谎,他们就会认为我是猎人。他们一定有足够的经验知道只有猎人才会来到这里撒谎,那是专为卧底设计的故事。

  梅兰妮立刻意识到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就是猎人这个词使她带着仇恨地畏缩起来,而且她知道这些陌生人也会有相同的反应。

  不过没关系,我是灵魂——那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那个拿着大砍刀的人——这里块头最大的那个,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得有些古怪,蓝蓝的眼睛很有神——发出憎恶的声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朝前走了一步,慢慢地举起长刀。

  快比慢好,是这只残忍的手而不是我自己的杀死我们会更好一些。我死的时候不是残暴的生物,为梅兰妮的血以及我自己的血负责,这样更好。

  “等一等,凯尔。”杰布的话不疾不徐,几乎是漫不经心的,不过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停了下来。他扮了个鬼脸,别过头面对梅兰妮的叔叔。

  “为什么?你说你确定,它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我认出了这个声音——他和刚才问杰布为什么给我水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啊,是的,她当然是,但是这有点儿复杂。”

  “怎么讲?”另一个人问了这个问题。他站在那个高个子、黑头发的凯尔旁边,他们看起来如此相像,他们一定是兄弟。

  “瞧,她也是我侄女。”

  “她不再是你的侄女了。”凯尔毫不迟疑地说道。他又吐了一口唾沫,故意朝我的方向又迈近了一步,刀已经准备好了。我从他肩膀倾斜着准备动手的姿势看得出来,这些话不会再制止他。我闭上了眼睛。

  传来两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有人惊呼一声,我的眼睛又倏地睁开了。

  “我说过等一等,凯尔。”杰布叔叔的声音仍然很放松,不过长长的来复枪现在紧紧地握在他手中了,枪管指着凯尔的背。凯尔僵立在离我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的大砍刀举在肩膀上方一动不动。

  “杰布,”那个兄弟惊恐万分地说道,“你在干什么?”

  “离女孩远一点儿,凯尔。”

  凯尔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愤怒地面对杰布:“它不是个女孩,杰布!”

  杰布耸耸肩,枪仍然稳稳当当地握在手中,指着凯尔:“还有事情要谈。”

  “医生可能能从它身上获得什么信息。”一个女性声音粗哑地提议道。

  听到这些话我感到畏惧,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刚才杰布叫我侄女的时候,我还愚蠢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焰呢——或许还有同情吧。我那么想太愚蠢了,哪怕只想了一小会儿,死亡是我能从这些生物身上期待的唯一的怜悯。

  我看着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女人,惊讶地发现她和杰布一样老,可能更老。她的头发更像是深灰色,而不是白色,那就是我之前没注意到她的年纪的原因。她的脸庞布满皱纹,全都向下拉扯着变成生气的褶皱。不过在这些褶皱背后的轮廓,还有某种熟悉感。

  梅兰妮将这张老态的脸庞与记忆中那张更光滑的脸联系起来。

  “梅姬姑妈?你在这里?怎么会?莎伦她——”这些话全是梅兰妮的,不过它们从我的嘴里一股脑儿全涌了出来,而我却无法阻止。在沙漠里交流了那么久使她更加强大了,或者使我更脆弱了。或许只是因为我一直关注着致命的打击会从哪个方向落下吧,我准备好了我们的谋杀,而她则正和家人团聚呢。

  梅兰妮惊讶的感叹只经历了一半。那个名叫梅姬的年迈女人纵身向前一跃,速度掩饰了她易碎的外表,她没有举起握着黑色铁撬棍的那只手。那是我正专注地看着的那只手,所以我没有看见她另一只手用力地掴过我的脸。

  我的头猛地向后转,然后转向前,她又掴了我一掌。

  “你不会愚弄到我们,你这个寄生虫。我们知道你的伎俩,我们知道你能把我们模仿得多么像。”

  我尝到了脸颊里面的血腥味。

  别再那么做了,我责备梅兰妮,我告诉过你他们会怎么想的。

  梅兰妮太震惊了,而无法回答。

  “得了,梅姬。”杰布用息事宁人的语气开口道。

  “别对我说‘得了,梅姬’,你这个老蠢货!她很可能把一队人马带到我们这里来了。”她后退了几步,眼睛打量着我一动不动的神情,仿佛我是一条蜷缩着的蛇,她在她兄弟身边停了下来。

  “我没看见任何人,”杰布反驳道,“嘿!”他叫道,而我则惊讶地畏缩了。我不是唯一一个。杰布把左手举到头顶上,枪仍紧紧地握在右手上,“在这里!”

  “闭嘴!”梅姬边推他的胸膛,边吼道。尽管我有充分的理由知道她很强壮,杰布没有摇晃。

  “她是一个人,梅姬,我找到她的时候都快死了——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好。‘蜈蚣们’不会像那样牺牲自己的同伴,他们会比我更及时地找到她。不管她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她只是一个人。”

  我在脑海中看见那个长长的、有许多条腿的昆虫的形象,不过我无法看见其中的联系。

  他在讨论你。梅兰妮解释道。她把丑陋的小虫子的印象与我对明亮的银色灵魂的记忆相比较。我没明白它们的相似之处。

  我感到疑惑的是他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梅兰妮茫然地惊叹道。我对灵魂真实的外貌的回忆从一开始对她而言就是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