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第3/5页)



  我认真地回想,又听见了那种声音。尖锐,节奏单调,像个小女孩的声音,但闷闷不乐。一个在发脾气的小孩。

  我记得她说的话:“你为什么把这个也带来了?它太小了。”我想差不多是这样的话。用词可能不是完全一样,但大意如此。

  我确信赖利听起来急于取悦于她。他害怕让她失望地回答道:“但她总是个躯体。至少多了股力量。”

  当时我抽泣着,他把我摇晃得很疼,但再也没有对我说过话。仿佛我是条狗,而不是人。

  “这个夜晚简直是浪费时间,”小孩的声音抱怨道,“我把他们全杀了。哼!”

  我记得那时房子震颤了一下,就像被一辆车撞到了房梁。现在我才意识到她可能只是沮丧地踢到了什么东西。

  “好吧。聊胜于无,如果你的能耐只有这些。我现在太忙了,我应该停一停。”

  赖利粗暴的手从我身上松开,把我独自留下面对这个声音。那时我惊慌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是闭着眼睛,尽管在黑暗中我原本就完全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割进了我的脖子,像裹着一层酸液的刀片灼烧着皮肤,我尖叫起来。

  我不敢再回忆,努力忘却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简短的对话上。她听起来不像是对情人或是对朋友说话,更像是对下属说话。一个她不太喜欢,可能很快就会解雇的下属。

  但这种奇怪的吸血鬼的接吻声在继续。有人满意地叹息了一声。

  我朝迪亚哥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交流告诉我们的信息很少。我们要呆多久?

  他只是把头歪到一边,仔细地聆听着。

  几分钟耐心的等待之后,这种低沉的浪漫声音被突然打断了。

  “有多少?”

  声音因为距离远变得很轻,但还是清晰可辨。尖锐的嗓音几乎有些颤抖。像个被娇惯的小女孩。

  “二十二。”赖利回答,声音很骄傲。迪亚哥和我交换了一下警醒的眼神。无论如何,最后一次数下来,我们有二十二个人。他们一定在谈论我们。

  “我以为又有两个消失在阳光里了,但其中一个较大的孩子是……听话的,”赖利继续说道,当他把迪亚哥形容为他的一个孩子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充满慈爱,“他有个地下的隐蔽处他和较小的那个躲在一起。”

  “你确定吗?”

  安静了许久,这次没有浪漫的接吻声。即使我在这么远的地方也都感受到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是的。他是个好孩子。我敢确定。”

  又是紧张的停顿。我不理解她的问题。她说的“你确定吗”是什么意思?她认为他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而不是亲眼看见迪亚哥这么做的?

  “二十二个很好,”她若有所思地说,紧张的气氛似乎消融了,“他们的行为怎么样?其中一些差不多有一岁了。他们还是遵循常规生活吗?”

  “是的,”赖利回答,“所有你让我做的事情都进展得天衣无缝。他们没觉得他们只是做习以为常的事情。我总是能利用嗜血的饥渴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控制住他们。”

  我向迪亚哥皱了皱眉。赖利不希望我们思考。为什么?

  “你做得很好,”我们的创造者柔情地低声说道,又一个吻,“二十二!”

  “时机成熟了吗?”赖利迫切地问。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像是给了他一巴掌:“不!我还没确定时间。”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的敌人能力非凡。我们要格外小心。”她的声音变得柔软,又像糖一样甜,“但现在所有二十二个都活着。即使他们再厉害……对付得了二十二个吗?”她发出一阵清脆的微笑。

  这整个过程中,迪亚哥和我都看着对方,我现在可以从他的眼里看出他想的和我一样。是的,就像我们猜的一样,出于某个目的我们被创造出来。我们有敌人。或者说,我们的创造者有敌人。这有什么区别呢?

  “决定啊,决定,”她喃喃自语,“时机还不成熟。也许还要十几个人,以防万一。”

  “实际上再增加人手可能会减少我们的数量,”赖利犹犹豫豫地提醒她,似乎很小心不想刺激她,“每次有新成员加入时总是很不稳定。”

  “是的。”她同意。我可以想象赖利因为她没有生气而松了一口气。

  突然迪亚哥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凝望着草坪另一端。我没听见任何屋子里的动静,但也许她出来了。我的头嗡嗡作响,身体呆若木鸡,我看到是什么怔住了迪亚哥。

  四个人影穿越空地靠近房子。他们是从西边进入空地的,距我们躲藏的地方最远的那个方向。他们都穿着长长的,连着头罩的深色斗篷,所以一开始我把他们当成人类了。奇怪的家伙,但依然是人类,因为我认识的吸血鬼中没有适合穿哥特式服装的。也没有吸血鬼移动的姿态如此平稳,匀速,和……优雅。但后来我意识到我见过的人类中也没有人可以这么移动,而且,他们不可能移动得悄无声息。深色的斗篷拂过长长的草叶,寂静无声。所以,要么他们是吸血鬼,要么是其他超自然的生物。也许是鬼魂。但如果他们是吸血鬼的话,他们是我不认识的那一群,这就意味着他们很有可能是她谈论的敌人。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应该马上躲得远远的,因为此刻我们这边没有其他二十个吸血鬼。

  那时,我差点逃走,但我又害怕引起蒙面人的注意。

  所以,我注视着他们缓缓向前移动,同时发现了一些其他细节。他们保持着完美的菱形列队,无论脚下的地形怎么变换,队列没有丝毫打乱。那个在菱形尖角上的人比其他人小很多,它的斗篷颜色也更深。他们似乎不是循着任何气味前进的。他们本来就知道路线。也许是被邀请的。

  他们径直走向房子。看见他们安静地踏上通向前门的台阶后,我觉得大概可以安全地呼吸了。至少他们不是冲着迪亚哥和我的。当他们从视线里消失后,我们可以趁着树丛间吹拂过的另一阵风声逃走,而他们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来过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