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平衡(第4/6页)



  “不,我根本不打算去舞会。”

  “那,你打算做什么?”他问道,兴趣似乎太浓了些。

  我的本能的冲动在咆哮着,想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不过,我还是明智地撒了谎。

  “洗衣服,然后我得为三角函数的测试复习,否则我就要挂掉了。”

  “卡伦会帮你复习吗?”

  “爱德华,”我强调道。“不会来帮我复习。他这周末要去别的地方。”我惊讶地注意到,这个谎言比平常还要来得自然些。

  “哦。”他开始得意洋洋起来。“你知道,无论如何你可以和我们一组去舞会——那会非常酷的。我们可以和你一起跳舞。”他保证道。

  脑海里浮现出的杰西卡的表情的画面让我的口气尖锐得有些过头。

  “我不打算去舞会,迈克,明白吗?”

  “好的。”他再次闷闷不乐起来。“我只是随便说说。”

  当这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的时候,我毫无热情地向停车场走去。我确实不想走回家,但我实在看不出他怎么能把我的卡车弄回来。但随即,我又开始相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而后,我的直觉被证实了——我的卡车正待在在今天早上他停那辆沃尔沃的地方。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然后打开没锁的车门,看到车钥匙正在点火器里。

  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放在我的座位上。我坐进去,关上门,然后打开了它。是他雅致的笔迹,只有两个字。

  “平安。”

  卡车要命咆哮着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自嘲地一笑。

  当我到家的时候,门把手紧锁着,插销开着,和我今早离开时一样。我走进屋,直接进了洗衣房。同样地,一切看上去和我原来把它们留在那里时一样。我在衣服堆里翻找着我的牛仔裤,找着以后,检查上面的口袋。空的。也许我早就把我的钥匙挂起来了,我想着,摇了摇头。

  遵循促使我向迈克撒谎的同样的本能的指示,我打电话给杰西卡,虚伪地祝她在舞会上好运。当她同样祝我和爱德华一起的一天好运时,我告诉她计划取消了。作为一个第三方旁观者,她的失望有点超出必要。之后,我飞快地说了再见。

  吃晚餐时查理有些心不在焉,不仅仅是在担心着工作上的事,我猜,也许是一场篮球赛,也许他只是真的很喜欢意大利菜——很难说查理在担心什么。

  “你知道,爸爸……”我开口说道,打断了他的沉思。

  “怎么了,贝拉?”

  “我想在西雅图的事上你是对的。我想我会等到杰西卡或者别人能和我一起去时再作决定。”

  “哦,”他惊讶地说道。“哦,好的。那么,你想让我留在家里吗?”

  “不用,爸爸,不必改变你的计划。我有成千上万的事情要做……作业,洗衣服……我得去趟图书馆,还有杂货店。我一整天都得进进出出的……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你确定?”

  “完全肯定,爸爸。还有,冰箱里的鱼少得有点危险——我们只剩下可吃两年,或者三年的存量了。”

  “你能撑得过去的,贝拉。”他笑了起来。

  “对你我也可以这样说。”我说着,大笑起来。我的笑声有些突兀,但他没注意到。我为欺骗他而深感内疚,几乎就要采纳爱德华的建议,告诉他要去那里了。只是几乎。

  晚饭后,我把衣服叠好,又放了一堆进烘干机。不幸的是,这种工作只能让手忙着。我的脑子依然无所事事,于是它完全失控了。我在两种念头间动荡不安着,一方面我的期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致于这种感觉几近痛苦,而另一方面一种潜伏着的恐惧正蚕食着我的决心。我不得不一再地提醒自己,我已经作出了我的选择,而且我不打算回头。我太过频繁地把他的字条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汲取着他所写的两个小小的字。他希望我平安,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只需要坚信着这一点,最终,这个渴望将战胜一切别的念头。而我的另一个选择——把他从我的生活里剔除掉又会怎么样呢?这将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此外,从我来到福克斯时起,他就已经成为了我的生命中的一切。

  但在我心底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担心着,想知道这会不会非常地让人受创……如果结局不好的话。

  当时间已经太晚,已经到了睡觉时间的时候,我很是宽慰。我知道自己太紧张,根本没法睡着,所以我做了一件我从没做过的事。我故意吃了点感冒药,尽管我并不需要——这种药片能让我昏睡过去,好好地睡上八个小时。正常情况下我不会宽恕自己的这种行为,但明天的情况已经够复杂的了,我没有必要在所有别的事情之外,再雪上加霜地让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在我等着药物生效的时候,我擦着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直到它直得无懈可击为止,然后焦躁不安地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衣服。等到一切为明天做的准备都做完以后,我终于躺到了床上。我感到既兴奋又紧张。我没法停止翻来覆去。我起身在用力装CD的鞋盒里翻找着,直到我找到一张肖邦的小夜曲合辑。我让它安静地播放着,然后又躺下了,全神贯注地放松我身体的某些特定部分。在进行到这种练习的某个地方时,感冒药生效了,我愉快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我醒得很早,幸亏我无端的服用药物,我一夜无梦酣眠。虽然我休息得很好,我还是立刻陷入了昨晚那种头脑发热的狂乱中。我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抚平脖子上的衣领,不停地摆弄那件棕褐色的毛衣直到它稳稳当当地盖过我的牛仔裤为止。我鬼鬼祟祟地向窗外看了一眼,看见查理已经走了。一层絮状的薄云遮蔽了天空。它们看上去不会持续太久的。

  我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早餐,然后赶紧去把碗洗干净。我又一次向窗口偷看,但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刚刚刷完牙,回到楼下的时候,一阵安静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的心脏宛如小鸟一般在我的肋骨筑成的笼子里砰然乱撞。

  我飞奔到门口,在打开那个简单的插销时遇到了一点困难,但我最终把门拉开了,而他就在那里。当我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所有的兴奋都烟消云散了,被平静取而代之。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在这里,昨天的恐惧显得非常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