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到了约好的那天,我提早了一些出门,出门坐车去神奈川。

那个叫吉野的孩子约的电影院,是一家地段稍微偏,看起来并不十分热闹的电影院。孤零零的电影宣传海报就简陋地贴在外面的墙上。

比起大商场附近的电影院,这家电影院就甚至只能看到一个售票员,也没有看到卖爆米花的——虽然我也没有看电影时吃爆米花的习惯,顶多是在家里看的时候看到无聊的地方会吃点东西。

“请问一下,后面都有什么电影?”等的人还没来,我在等待的途中问了一下售票员都有什么电影。

“1:15有一场《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是美国恐怖片,1:35的《鬼畜之爱》和2:00的《上司是个幼稚鬼怎么办》是爱情片,还有…”

听起来全是不是cult片就是B级片啊,看样子最近没什么出彩的好电影上映吗。

而且《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这么日式的一个名字,居然是美国恐怖片?

我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低头看了一眼售票窗底下贴着的一小下张《肝脏与舌头一起溃烂了》的的海报,海报里有这部电影的英文本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部片的名字翻译过来应该是《心口腐烂》吧,鬼的《舌头与肝脏一起溃烂了》。

我还以为那孩子约我看的是个日式cult片,万万没想到…算了,这没什么关系,看电影本来就不是主要目的。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售票员接着报出了一部电影的名字。

“…还有2:15,有一场《钓人》,请问要看哪一部电影?”

我一怔。

2:15那一场的电影名字,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一点点耳熟?

不不不,绝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一种仿佛哪天在脑子里冒出来过一样的名字。

我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了一声试探性的声音,“黑潮老师?”

我随着声音转头,看到一个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子刚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并不算强壮的身形,长长的刘海遮住半边脸,穿着白色的t恤,看起来安静又内向,跟我根据他的文字想象出来的形象有些接近。

“是我,吉野同学。”我回身微笑了一下。

内向的男孩子看起来有些拘谨,小声地问了好。我没有急着说什么,在售票员哪里买了两张口舌腐烂…算了,舌头与肝脏溃烂就溃烂吧,总之就是那部电影的电影票。

这时候吉野也看到了那个我觉得名字有些耳熟的电影的上映信息,有些意外的样子,“《钓人》什么时候上映的,怎么都没有消息?”

“这个很有名吗?”我也顺势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我刚刚就想说了,我总觉得这部电影的名字有些耳熟。”

说实话,我其实不大擅长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交流,也不大清楚他们一般都聊什么,找个话题也不容易。

只不过在我问出这句话之后

吉野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奇妙,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黑潮老师,这就是你写的小说改编的电影啊。”

“咦?”

闻言,我颇为意外地咦了一声,“是这样吗?”

虽然说是我的小说,但我为什么会没有什么印象——等等,说起来我记得我以前也有写过一些废稿,本来没打算拿出去的,但是中乡编辑上门催稿的时候整理去了一些废稿说可以拿去出合集。

后来他发消息让我给合集里几篇故事取名的时候,我就随手取了几个名字,有可能就是这时候的事吧。

一般我不在意的作品,各种影视版权动漫版权都是交给中乡编辑的,即使他跟我说了我也不一定会记着这些小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说出来,好像会显得我不是很靠谱吧。

我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这时候我们已经走进电影院里面,来到观影席上坐下了。

偏僻的电影院里,观众都没有几个,这个放映厅里也就我和吉野两个观影的,一片片的观影席都是空着的,放映启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观影厅里响起。

在一路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吉野的全名是叫做吉野顺平,在附近的高中读书,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随着影片播放时间到来,影厅里暗下来,幕布上出现影片的片头。

标准的美式恐怖片的开头,四个少年少女落入食人海岛。

“好像男孩子是会比较喜欢这些风格的电影吧?”我问。

“我的话,对恐怖猎奇向的比较感兴趣。”吉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了蹭脸颊,微微转头看向我,“我记得黑潮老师在有一场访谈中也说过喜欢这种类型的?”

“说是这么说过,不过我对美国那些恐怖片确实不大欣赏地来。”我想着不好在喜欢这种影片风格的人面前太过批判,尽量委婉地说,“用各种血啊,肉啊,虫子之类的东西堆积起来的恐怖太直白了,我的审美算是标准的亚洲审美吧。”

“比起杀戮和暴力所表现出来的恐怖,从人心里产生的想象才是最妙的,毕竟人心才是恐怖的第一生产力。”我说着,点了点头认同自己的结论,“留白很重要呢。”

“确实是黑潮老师式的回答啊…”吉野若有所思,“这就是所谓的鬼是从人心里诞生的吗?”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光影变化的荧屏沉默着,思索着,整理好了语言才开口回答,“这本身就是一种推卸的说法,我更倾向于,人就是鬼本身。”

这是一种意象化的说法,非要说的话,大多数人都有一个控制着他不变成鬼的保险栓,那个保险栓可以是重要的人,可以是理想,可以是坚定的人性。

不过这也不是一概而论的,毕竟有的人在努力地想做一个人,有的人早就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害虫就不必称之为人了吧。

我借着电影中爆炸的光线,看到这个内向安静,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也会闪闪发亮的孩子,右额发际线下一点露出的刘海没遮住的圆形疤痕。

而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什么给碰了碰。

是礁?

我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拂过肩膀,不大明白礁为什么这时候突然碰我肩膀。

【如果看到危险的咒灵,就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知道吗?】

——这是我挺早之前跟礁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