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页)

沈茴抱着个新拿的袖炉侧坐在窗前的榻上,温柔望着。

她从小就羡慕肆意又自由地奔跑。

等孩子们走了大半,宴席彻底结束,沈茴才起身,由宫婢服侍着穿上斗篷,回永凤宫。

回到永凤宫,灿珠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沉月在院子里交代宫婢琐事,拾星扶着沈茴迈步进了内殿。

“娘娘先坐一坐,奴婢去拿衣服。”拾星松了手,转身去给沈茴取热火烘烤过的暖衣。

“拾星……”沈茴喊住她。

拾星笑盈盈地转过身来,等着吩咐。

沈茴扶着桌角,慢慢在软塌上坐下来,然后将手心贴在自己的额头,虚弱地开口:“我好像发烧了。”

拾星脸上的笑瞬间僵在那里。她赶忙跑过去,去摸沈茴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她手颤。

“姐!姐!”拾星转过身朝着院子大声地喊,声音都是抖的。

沈茴低下头,将手摁在胸口,喘息开始变得费力。昏过去的前一刻,沈茴在心里告诉自己:沈茴,你不能倒下啊,千万不能。

上一回去沧青阁,沈茴回来后主动喝了好些防染风寒的药。今日在那不生炭火的花房褪下上衣,显然又着了凉。

沈家一到了冬日最怕的,就是沈茴染上风寒,怕她引那旧疾。没想到,她刚进宫没多久还是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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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裴徊光让人去永凤宫请人。去的人很快回来,禀告皇后娘娘病了,来不了。

裴徊光望着玉石长案上的红梅,有些惋惜。他没太当回事,去忙别的事情。

第二日晚上,裴徊光又令人去请人。这次来回话的是王来。

“娘娘已昏睡了两日。”

裴徊光抬眼。

王来挑着灿珠的说辞来禀:“娘娘自幼体弱,多年靠药续命,只这两年才好些。到了冬日最怕着凉。听娘娘身边的宫婢说,娘娘上次来沧青阁的时候就冷到了。”

冷?

裴徊光疑惑。

沧青阁冷吗?

他不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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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凤宫灯火通明。太医院的人都在偏殿候着。皇帝傍晚来过一次,听太医说皇后的情况有些凶险,想着美人尚未得到过就病倒了,他顿时烦躁,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茴昏睡了两日,沉月和拾星倒是整整两日不曾合眼。

夜深了,旁的宫婢都歇下,只沉月和拾星守着沈茴。

“要不要告知老爷?”拾星红着眼睛。

沉月嘴唇颤了颤,没说出话来。她怕啊,怕沈茴和她二姐姐一样陨在宫中,老爷和夫人见不得最后一面……

不,不会的!

她会好起来的!

忽然宫人进来传话,说是偏殿的太医寻她们两个。

·

裴徊光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睥着脸色苍白的沈茴。

“啧,还真是娇贵的小东西。”

他在床侧坐下,将指腹搭在沈茴的腕上,听她浅弱的脉。半晌,裴徊光才收了手,然后将一粒黑色的小药丸塞进沈茴的嘴里。

沈茴一直陷在梦境中。

她梦到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梦中,哥哥姐姐们都还在。父亲鬓发未白腿亦康健。

在她的梦里,梦见最多的就是长兄。

小时候不能日日见到父亲,倒是长兄一直陪着她护着她。长兄年长了她十四岁,亦兄亦父,对她宠爱到极致。

那些快乐的过往一晃而过,紧接着都是长兄去后,家中的痛。

长兄的死,仿若一道门,门里门外两番天地。

这几年,沈茴不止一次的想,反正自己是个病秧子,只能拖累家里。若能和邪魔做交易,她宁愿用她的死换长兄的活。

长兄那样好,不该不得善终,他活着也比她更能庇护家人。

“哥哥……”

沈茴在梦里梦外,反反复复地哭喊着。

她也不知道是梦里还是梦外,听见邪魔在她耳边说——

“醒过来,咱家就准允你哥哥回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