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女人(第2/4页)

店开得久了还算有口碑,偶尔有人特意来找她买束花,都夸那些蔷薇漂亮。但她一朵也不卖,自己留着,哪怕枯了也舍不得扔。

只隔一条窄窄的马路,他们这么久了不见面也不联系。

严瑞一般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就没有课了,会来接她回家。阮薇上车的时候总是走得慢,要往对街看一看,可她从没看见叶靖轩,连他半个轮廓都无处寻。

这样漫长而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阮薇几乎以为这辈子都要这样过下去。

那天下午,阮薇一个人拿着喷壶给叶子上喷水,一片一片擦干净。她刚一回身,就看到叶靖轩站在玻璃门外。

她一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下意识伸手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什么尖锐的东西,非要扎进血肉里才分辨得出。

但叶靖轩已经走进来,天都热了,他穿了件灰色的衬衫,一看她就皱眉开口:“阿阮,放手!”

阮薇已经抓到一把剪子,听他这话一下就惊醒了,猛地松手扔在地上。

他好像原本有什么话,看她这么糟糕的状态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走过来扣下她的胳膊,让她冷静一会儿。

阮薇微微发抖,看着叶靖轩的脸,突然抱住他死活不松手。

她知道自己没骨气,可他这点残存的心疼让阮薇整个人都委屈起来,她想他,他明明如影随形,却不肯见她,这比起老死不相往来还要让她受折磨。

阮薇抱住他的脖子用尽力气,一语不发,简直就是在发狠。

叶靖轩把周围那些修剪花草用的工具全推开了,不让她再乱动。他从小就有个习惯,卡着她的腰把人提起来,让她坐在桌子上,好像她还是八九岁的孩子。

他看她的脸,终究沉下声音说:“你要再敢自残,我就把你的手砍了,听见没有?”

阮薇不说话,还是这么吃软不吃硬的丫头。

他又逼她抬头,叹了口气哄:“好了……阿阮,听话,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她总算点头,好半天才松开他,又说:“以后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店是自己开的,我一个人忙就够了,你还是回兰坊吧。”

叶靖轩不答话,向四周看看,目光落到那片野蔷薇上,总算有了点笑意,说:“我让人从南省运过来的,这里日照不够,开不出这么烈的颜色。”

她握着他的手,忍了又忍,静下心来好好和他说:“会长是不是还在逼你拿回芯片?”

要不他何必如此?叶靖轩早说过不怪她不爱自己了,甚至他身边也有新人陪着。可他还是一直不肯走,阮薇在,他就在,她实在想不明白。

叶靖轩有点嘲弄地笑了:“如今能逼我的人早都死光了。”

他不让阮薇再往下问,往外看了看。今天晴天太阳大,方晟立刻会意,打着伞在外边等阮薇出去。

阮薇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肯走。叶靖轩口气平淡,就和过去那几年一模一样:“摩尔病了,和我回去看看它。”

那是她过去亲手接生养大的心肝宝贝,阮薇果然放不下。她带好手机,在他车上直接给严瑞发短信,说要去城南的基地看牡丹的新品种,不用他来接了。

这在以前也是常事,偶尔阮薇总要自己跑一趟。

严瑞可能还在上课,没能直接回电话,只说可以等他明天没课一起去。阮薇回复自己已经打好车,严瑞没办法,嘱咐她早去早回。

整个过程里叶靖轩都没理她,过了一会儿扫了一眼问:“他是你什么人,现在出门还要和他报备?”

阮薇摇头没解释,叶靖轩伸手就要拿她手机。她没办法,看出他这几年脾气似乎越来越大,喜怒也难控制,于是她把手机收了,好言好语和他解释:“严瑞是我房东,一直好心照顾我。”

叶靖轩没看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好心……你未免把人想得都太好了,非亲非故,他就能提供便宜房子,带你看病,还帮你开店?”

就连前边的方晟都觉得说不过去,不自觉地笑了。

阮薇明白他们的意思,以为是在说严瑞的心思,她只好承认:“他是说过喜欢我。”

叶靖轩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过了好久,车都开进兰坊,他才开口,却并不是在跟她说话,更像自言自语,说:“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么笨怎么还敢做线人……”他侧过脸看看阮薇,伸手握在她手腕上,那里一道一道全是伤口,新的旧的叠在一处,没一处好皮肤。

他依旧还是不懂收敛的男人,连侧脸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轮廓。阮薇看他盯着自己,把手往回缩,不想让他看。

就这样一个示弱的小动作,叶靖轩就连口气都缓和了。

老人说,两人能过一辈子,不外乎一句俗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虽然没那么好的姻缘,说不起一辈子,但纷纷扰扰将近二十多年的纠葛,原来也是他活该。

叶靖轩心里空洞洞的,生生死死到这一步,什么难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偏偏就对着阮薇,无论过去现在,他总也没办法。他只能慢慢地用手指抚着她的伤口,告诉她:“你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会骗人?”

阮薇一直沉默,直到车子停在他所住的院落前。

摩尔这段时间一直很懒,叶靖轩不在家的时候都请专门的人带它,原本都还好好的,可摩尔渐渐不爱跑动。一开始下人没太当回事,它是大型犬,天气暖和了它太热,于是大家把它送去修剪了毛发,可是摩尔渐渐开始四肢肿胀,明显跛行,如今连呼吸声都不对了。

叶靖轩毕竟养它养了这么多年,心里也着急,他连夜让人请兽医过来看,说是成年犬的常见病,肺性肥大性骨病,安排了手术时间,要带摩尔出去切除肺部的病灶,只希望手术之后一切都好。

阮薇跑去他房间里看它,摩尔明显无精打采,动也不愿动。她叫着哄着,它好不容易才过来蹭蹭她,阮薇心里难过,伸手去抱。叶靖轩怕它病了脾气大,不放心,伸手过来护着阮薇,慢慢地凑过去,轻声说:“小心一点。”

阮薇看着难受得站也站不起来的摩尔,又听见他这句话,一瞬间就想起当年。

那时她刚刚回到叶靖轩身边,他对不起她,宠着纵着就爱她一个,家里上下都供着她。管家听说阮薇喜欢阿拉斯加,特意带他们去亲戚家里,抱一只刚出生的小狗走。她那会儿喜欢得不得了,小奶狗软得不可思议,她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叶靖轩看她这样,连口气都不自觉地温柔下来,伸手逗逗它,嘱咐她要小心一点。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那些日子阮薇提心吊胆,可她还有叶靖轩,有摩尔。他是最怕麻烦的人,可是为了她爱她所爱的一切,今时今日他还把摩尔一直带在身边,从南省到沐城,从未放弃。